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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生启唇,血书上的行文,他日日看、夜夜看,早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良将黄沙葬忠骨,至死不悔报君王。
即便身陷险境,知道必死,慕容家亦没有孬种,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没忘记保家护国,那是他们慕容家的祖训,是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忠贞。
字字血泪,满朝文武隐隐有啜泣声,连宋玄青亦是心头震颤,可震颤归震颤,他是君王,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把先帝定下的谋反公案推翻。
除非,有十足十的证据!
“慕容安,你可知敲响御鼓会有什么后果?”宋玄青问。
其实这是明知故问,御鼓一响,赢则满堂彩,输则……血溅当场。
“回皇上的话,知道!”安康生深吸一口气,“罪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今日上得金殿,一则为慕容家和边关枉死的十万将士申冤,二则……罪民状告当朝燕王!”
音落,一石激起千层浪。
安康生取出袖中的状纸,“一告宋云奎,强抢臣妻;二告宋云奎蓄意陷害,以至慕容九族被诛;三告宋云奎出卖军机,害死边关十万军士;四告宋云奎犯上作乱,弑君夺位!”
前三条,算是众人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第四条,委实把满朝文武都惊住了。
唯一面不改色的,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打从靳月如实言说白玉观音之事,宋玄青就已经明白了燕王的野心,谋权篡位是迟早的事!
“放肆!”宋玄青冷喝,“状告当朝亲王,大周重臣,若无真凭实据,朕定斩不饶!”
安康生点头,“罪民有证据!”
敢来,自然是有证据,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证据都被一一呈上,一一摆在了金殿内,满朝哗然,宋玄青面上的冷色终于有了松动。
当年先帝断定慕容家谋反,跟那些书信有很大的关系,至于先帝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宋玄青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母后亦从不提起。
“传燕王妃母子上金殿!”宋玄青道。
既然是要平反,就得双方都在场,他不是先帝,不会一意孤行,也没有那样的狠辣手段,该杀的不该杀的,先帝都杀了,所以现在的宋玄青……只需做个明君便罢!
太监进安宁宫的时候,燕王妃正在后院,拿着剪子站在梅树下,将梅枝剪下,一旁的拂秀,怀中抱着剪下的梅枝,正笑盈盈的抬头往树上瞧。
听得动静,燕王妃手上力道失控,剪子竟是「咔擦」一声剪破了指尖,血珠子瞬时涌出,滴落在素白的梅花上,仿佛撕破了美人脸,红白分明,颜色突兀。
“王妃?”拂秀惊诧,慌忙将怀中的梅枝递给边上的丫鬟,冲上来用帕子捂住了燕王妃的指尖,“快,快拿药箱来!”
燕王妃推开了拂秀,帕子依旧掩着指尖,血色很快就透过了帕子,隐隐泛着艳色,“什么事?”
“皇上有旨,传燕王妃和小王爷上金殿。”太监并不多说,这是海晟之前就交代过的。
兹事体大,不敢妄言。
“皇上为何突然传召我与小王爷?”燕王妃有些犹豫,与拂秀对视一眼,心里有些隐忧。
太监躬身立在一旁,只等着他们启程。
“宴儿那头……”
“王妃放心,已经派人去请了,您这边请!”
太监行礼,率先在前面领路,这是压根不给他们质疑或者置喙的机会。
无奈,燕王妃只好以更衣为名,先行回寝殿,算是拖延一下时间。
关上寝殿的门,燕王妃面色瞬变,“是不是跟御鼓有关?”
御鼓响,众人惊。
燕王妃亦是听得清清楚楚,如今皇帝派人来请她上金殿……
妇道人家原就不该上殿面君,除非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得不让她出面。
了不得的事情?
燕王不在,燕王妃上殿,只怕是……
“王妃莫要思虑太多,也许皇上是有了王爷的消息,又或者是让小王爷……”
拂秀顿了顿,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便压低声音,“接任燕王的位置。”
心头咯噔一声,燕王妃张了张嘴,“你明知……”
是啊,她们知道,可皇帝不知道,许是真的要让宋宴接任燕王之位。
更衣完毕之后,燕王妃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梳妆台上的那个盒子,之前进宫的时候没带着,后来让人去府内取来的,里面装着那些金色的枫叶发片。
“戴这个吧!”葱白的指尖抚过金色的发片,羽睫半垂,仿佛想起了昔年的美好,虽然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但宋云奎的确是宠她疼她,这些年半分都没有委屈过她。
拂秀愣怔,这东西主子惯来收着,算是燕王与燕王妃的定情信物,主子怕磕坏了舍不得,怎么今儿……
东西并不精致,只是这份心意足以让人欢喜。
“走吧!”燕王妃起身。
拂秀搀着她往外走,刚出寝殿门口的时候,隐隐看到前面有人影闪过,“好像是小王爷?”
“是吗?”燕王妃眉心微蹙,这背影一闪而过,瞧着好像是宋宴……
又好像不是,看得不是太清楚,待行至金殿外的青石台阶下,她才看到上面的宋宴。
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瞧着宋宴走得稳健,亦没有冲动之举,燕王妃提着裙摆徐徐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