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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月垂眸。
“乳母,若是七皇子肯说,咱们怎么会来问您呢?虽说打听长辈的事儿不太妥当,委实失礼,可您要知道,若是羽淑皇妃那性子闹起来……”拓跋熹微瞧了靳月一眼,“七皇妃还怀着身子呢!”
乳母原本没在意,被拓跋熹微这么一提醒,当即诧异的瞧着靳月的小腹,“七皇子的子嗣……”
“皇妃宅心仁厚,怎么可能闹腾呢?”
乳母摇头,满是褶子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平静,大概是陷在回忆里,眼角微微泛着盈光,“外人都说,皇妃恃宠而骄,难以与人相交,一开始的时候,夫人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夫人非要同她往来,时日久了才知道所谓的恃宠而骄,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手段?
这话,靳月和拓跋熹微便有些不太明白了。
“当年的主君只是皇子,不是太子,这些事……小姐都知道吧?”乳母也不敢提太多。
拓跋熹微点头,瞧了靳月一眼,“此事,待我回去同你解释。”
“好!”靳月感激一笑。
乳母继续道,“太子这人……外头瞧着仁义,实则心思诡谲,在百姓眼里和在咱们眼里是不一样的!
他呢,工于心计,把先帝哄得团团转,原本这也没什么,太子嘛……终究是要登上皇位的,可他容不下诸皇子,暗地里下了手。”
说到这儿,乳母仿佛又看到了昔年的厮杀,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捏着花布的手有些轻微的抖动,“如果不是当今的主君先下手为强,只怕咱们这些人是活不到今日的。”
北澜前太子?
“主君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是他没有下定决心,是先太子逼着他……
当年羽淑皇妃献计,让外人只觉得主君是个沉迷美色之人,于是皇妃就使劲的作,为了试探主君,先太子就往他后院塞女人,后院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进来!”乳母低头苦笑。
拓跋熹微犹豫了一下,“主君假戏成真了?”
“那种情况,怎么作假?”乳母叹气,“羽淑皇妃终究也是个女子,看着心爱的丈夫夜夜春宵,将她冷落在一旁,哪怕是做戏……这心里头也是不好过的。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主君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
拓跋熹微垂眸,“原是想给丈夫一个避开祸事的借口。最后……还是没能守住夫君。”
“当时的局面很复杂。”乳母继续说,“主君也无可奈何,最后在先帝驾崩之前发生了宫变,先太子一家被诛,但是主君还是网开了一面,否则先太子的妻妾儿女,是不可能活着逃出北澜的。”
拓跋熹微点头,“据说,后来有人在西梁见过先太子的女儿,若是论就起来,也该尊为一声公主了。然则时隔多年,现在是生是死,已无人知晓!”
靳月没想到,当中还有这么多的纠葛,涉及以及主君与先太子的恩怨。
“后来呢?”靳月问。
乳母放下手中的花布,敛了心绪,慢慢的将花瓣摘放在盘子里,“后来,主君登位……”
“羽淑皇妃就是在主君登位后离开的。”拓跋熹微不解,“这么多的苦难日子都熬过去了,为什么主君大获全胜,她反而要离开呢?”
对此,靳月倒是明白,“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想做主君的妻,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最后却成了主君的妾,她明白那一天不会再来了!”
拓跋熹微眸色微恙,“你……如何知道?”
“相爱之人,怎么舍得让对方伤心呢?此前是迫不得已,此后便是心如死灰。”
靳月想起了傅九卿,“不过,若我与相公有这一天,我宁可早早离去,也不会将他拱手让人,我这人自私,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乳母忽然笑了一下,“这性子倒是跟我家小姐相差无几。”
“乳母……”拓跋熹微轻轻扯了扯乳母的袖口。
乳母笑靥慈柔,目光温和的瞧着拓跋熹微,“皇妃是真的伤了心才走的,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人知晓,连句话都没留下。我记得当时是六皇子满月,所有人都在庆贺,满脸是笑容,皇妃来找夫人喝了一杯酒便醉了!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三天之后,主君才知道,皇妃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皇妃心里苦,可这苦……没人可说,也说不出口,她曾以为只要真心为了夫君好,恩怨荣辱都可以忍,哪怕瞧着主君的儿子、女儿们一个个出生,哪怕自己一个人窝着哭,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乳母拭去眼角的泪,“可谁知,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拽不住了!”
“主君后知后觉,从巫医口中得知,羽淑皇妃是怀着身孕离开的,他派出了精锐细作,遍寻天下而不得,往昔恩爱浮现,一辈子都陷在愧疚与无法弥补的遗憾之中。年少时的初心懵懂,到了这般年纪,愈发难以忘怀……”乳母垂下眼帘,“好在,七皇子回来了。”
靳月心头有太多的疑问,若羽淑皇妃是心死离宫,按理说不该再对主君抱有这般敌意。
再者,羽淑皇妃当时应该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下定决心离开,她身为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变得与丈夫一样,深陷在皇子夺位的漩涡之中,最后落得跟她自己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