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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往门前看了一眼,兀自笑了笑,“是个机灵的小丫头!这样吧,你先回去,毕竟我也没收到消息,说是主家丢了什么人。
地址我已经收到了,我会回禀我家老爷,若是真的丢了人,一定去找你,可成?”
“好!”月儿小心翼翼的将布条收回,“那伯伯,您知道附近还有哪家,有石狮子和桂花树的吗?”
管家想了想,“不若你往前走走?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月儿点头,“谢谢!”
管家立在那里,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雨中,不曾想在后来的某一日,那小丫头长大了,被自家公子带了回来,成了傅家的少夫人。
当然,这是后话。
京都城的傅家旧宅,当时还没收到来自衡州城的消息,不知道自家的小公子丢了,否则怎么可能放任她独自离去。
月儿挨家挨户的问过去,问是否有丢了孩子,但是最后都没找到人家。
在天黑之前,月儿挨着饿去找了医馆。
“就是怕冷,不知道什么缘故,很是虚弱。”月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我年岁大点,然后很瘦,没什么力气。”
大夫想了想,“给你贴补药,温补静养。”
“好!”月儿不懂那些。
从小到大,她没吃过什么药,也没生过病,自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只知道,小哥哥身子不好,需要吃点药。
就这么几包药,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另外,她还换了点馒头,所有的银子都花完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直到杨叔叔回来之前,她跟小哥哥就靠着这些馒头过活。
“可得,好好的护好啊!”月儿自言自语。
回到了破庙之后,月儿小心翼翼的将馒头抱在怀里,油纸包里的馒头早已渐渐冷去,贴怀抱着也无所谓,只是这药……
“你的药罐呢?”月儿问。
老乞丐搓揉着眼睛,饿的时候就多睡觉,这样能减少体力消耗,“什么药罐啊?你病了?小丫头,哪儿不舒服呢?”
“不是,我给小哥哥买了点药,他这样怕是撑不住多久,所以我……”
月儿的怀里揣着三包药,“每日一包,先吃上三日再说。”
“你给他买药?”老乞丐骇然,“你疯了你?你有多少银子?留着买吃的多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着他,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月儿瞪了他一眼,“我不想让小哥哥死。”
老乞丐张了张嘴,可到了最后,终是将话咽了下去,因为一回头,某人正凉飕飕的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年纪大了,总归是有点毛病的,所以老乞丐有个宝贝药罐。
平素,也是进山挖点药草,有什么头疼脑热,尽量自己去治,去医馆是断断不可能的,费钱。
穷苦人家,哪有银子能耗费在医馆里,只要死不了,就尽量不去瞧病,这便是所有悲哀的源头所在。
这一字「穷」便是催命符,你明明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却奈何不得!
如同现在,月儿煎着药,怀里只剩下那么点东西,大概能支撑几天,在这几天内,她得想个法子,让自己和小哥哥能活下去。
阿九坐在草垛上,虚弱的靠在柱子上,她跟老乞丐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她没找到傅家的旧宅,但是她用她全部的银两,替他抓了药。
她不知道,他的病源于旧伤,从出生之后就带在身上的旧伤,那些药根本治不好他,连他的寒疾都无法克制。
可是,当月儿将药端到他面前时,他只是皱了皱眉,目不转瞬的盯着她,被汤药熏得红扑扑的容脸,然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糖葫芦还剩下最后两个,糖早就融化了,只剩下变了色的糖山楂。
“吃吧!”月儿笑盈盈的递给他,“不吃也会坏掉的,而且吃了药之后,若是不吃点有味的,怕是会一直苦,到时候你就不会乖乖吃药了!”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却忘了,他年岁比她长,他才是那个小哥哥。
“乖乖张开嘴,吃吧!”月儿哄着他。
阿九张了嘴,那颗山楂其实不甜,糖早就化掉了,剩下的山楂……很酸!
“吃过药,你就好好休息,睡醒了我就给你吃馒头,若是你觉得馒头太硬了,那我就帮你烧点水,你沾着热水吃。”月儿说得很小声,眼神不断的瞟向不远处的那批难民。
要知道,若被他们晓得,她怀里还揣着几个馒头,这些人不定会发什么疯。
吃了药,阿九便睡了,倒是极为安稳。
月儿很是兴奋,小哥哥能睡得这般安稳,多亏了这些药。
“你就高兴吧!看你能高兴到几时?”老乞丐轻嗤。
月儿可不管这些,只要小哥哥能睡个好觉,能好起来,她一点都不后悔做这些。
瞧着小哥哥熟睡的样子,她美滋滋的掰了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然后又接了点雨水,假装已经吃过了!
剩下的馒头,还是留给小哥哥吧!
“小哥哥,要好起来!”她低低的说。
阿九躺在那里,长睫轻轻的颤了颤,终是没有睁开。
这场雨,到底还是停了。
只是,难民越来越多了,哪怕是破庙里的难民,也有人在悄悄的死去,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那一刻的月儿,才知道……死亡是件多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