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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芝未料他竟敢出言维护嘉兰,顿时生气了:你敢帮着她?!
黄鼠狼偷鸡。你说别人是黄鼠狼,那不知谁是鸡?
左芝想也不想就说:你呗,谁叫她老惦记着你!
沐乘风扶额叹息:原来在娘子你的心目中,为夫只是一只鸡啊
左芝捂嘴直笑,戏弄他:木头大公鸡,打个鸣来听听。
沐乘风一本正经还嘴:吱吱小母鸡,下个蛋来瞧瞧。
以前他很少跟她说笑,如今倒是爱说了,可依旧板着张冷脸,配上浮浪的口气,左芝还真有点摸不准他是生气还是玩笑。她盯住沐乘风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他唇角微微上扬,于是左芝猛地踢他一脚,气急败坏。
你骂我!
沐乘风侧身躲开,有些纳闷:何出此言?
左芝恼得满脸通红,指着他鼻子就闹:你还问你还问!你刚才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瘪着嘴把手一甩,委屈哭诉,你嫌弃我了,臭木头
沐乘风看她抬手捂住眼睛,好似伤心哭泣的模样,可是指缝中间儿却没一滴泪水。他轻嗤一笑。
小妮子好强,斗嘴没占到便宜,于是装哭骗他来了。
沐乘风走过去,左芝还在嘤嘤泣泣:没良心的坏木头,我再也不理你了,呜呜
他懒得道歉哄人,直接弯腰下去抱住她细软的腰肢,一把就把人扛上肩头。
左芝惊呼:干什么!她吓得连哭也不会了。
沐乘风扛着人上楼,口气淡然:帮你下蛋。
左芝:
道貌岸然的大公鸡,衣冠禽兽!
晚膳就在房里吃,左芝拿毯子盖住腿坐在床头,等着饭菜送来。楼梯口传来人踩上木板的兹兹声,随即房门开了,沐乘风端着东西进门。
一碟酱肘子片,一碟野蘑菇炒鸡子,一碟腌鹿肉,还有一盅当归鸽子汤及一盘叫不出名的野菜,炒得绿油油的。
左芝虽然娇气挑嘴,却也晓得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端上来就开吃,觉得还不算难以下咽。她把炒得金黄的鸡子挑出来,剩下的蘑菇都拨给沐乘风:相公你不喜欢吃肉,那就吃这个。还有这个也给你。说着她把一盘野菜都推到他面前。
还好你是遇上我了,你不吃的东西我都吃。要是换做嫂子,你俩非因为抢素斋打起来不可。左芝大言不惭,嚼着肘子肉津津有味。
沐乘风给她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馋嘴小老鼠。还好你是遇上我了,不跟你抢肉吃。
吃了一会儿,左芝忽然蒙住鼻子:好难闻,什么味儿?
沐乘风也闻到了,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
走廊外面蹲着名侍女,栏杆边上搁了个小火炉,上面的药罐咕噜咕噜冒着泡,散发出浓烈的苦味。侍女见沐乘风出来,赶紧起身见礼:奴婢见过大人。
沐乘风往黑乎乎的罐子里瞧了眼,皱眉问道:谁的药?
是我家姑娘。侍女是嘉兰自府中带出的,所以对主子格外上心,她大着胆子对沐乘风说:姑娘在都城便染上了风寒,御医看过说得静养半月,可是这又赶着上路,姑娘不愿耽搁,咬着牙就出来了。冻雪开化的时候是最冷的,姑娘患病身子又弱,耐不住路上颠簸,整日都昏昏沉沉。今日原本是想央求大人明天晚些再动身,姑娘实在是身子难受,哪晓得连话也没机会说
侍女不敢流露出过多埋怨左芝的口气,央求道:大人您行行好,看在我家姑娘病成这样儿的份上,就在此多留一日罢。
如果是以前的贾楠,生病也坚持上路,咬住牙不吭声,沐乘风可能还会欣赏他有骨气。可是换成嘉兰,堂堂郡主千金小姐,却也这般赌气似的折腾自己,仿佛是他害得她沦落成今日模样。对此,沐乘风只能摇头叹息,敬而远之。
你们留下,觉得适宜动身了再走。沐乘风答应了侍女的请求,随即令道:药炉端走。
侍女见他冷淡如斯,赶紧谢过就捧起炉子下楼,到厨房边上打扇熬药去了。
沐乘风转身,视线淡淡扫过嘉兰门口,不作丝毫停驻,又回房了。
翌日一早,沐乘风唤起左芝,两人收拾妥当走出客栈,随行护卫也已经等候在外头。沐乘风拨了一队护卫留下保护嘉兰,自己却带着左芝先行一步,尽快赶往淮州。
走了?
小院楼上,嘉兰坐在窗户边,听着人马渐行渐远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留下多少人?
昨日熬药的侍女答:四十人。
嘉兰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有些森然:不算多,知道该怎么做?
是。侍女去随行箱笼中取出一包东西,告退后下楼去了。
嘉兰坐了片刻,直到已经听不见马蹄踏地的声响,才站起来推开窗户。
旌旗遥远,甚至连颜色也辨不出了。
寒风侵面她咳嗽两声,眼神冰冷锋利,自言自语道:你不愿为我停留,我又留你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