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筐儿筥儿忙着给她换好衣裳。
筐儿便特意找了那护膝出来,要她套上:“夫人若是把怨气撒在姑娘身上,有这个也好些。”
盈儿便点头,伸了腿出来让她套。
筥儿便嘟嘴道:“如今不比从前。姑娘这般贵重,我瞧着便是太子殿下,也舍不得叫姑娘跪呢。太太若是叫跪,你不跪,她能怎么着?”
“你这小嘴成天叭叭地,就会挑事儿。就是因为姑娘贵重,行事才不能叫人挑出错儿来。夫人为了柯表姑娘的事,正伤心,回头姑娘跟她顶着,再把她气出个好歹,岂不叫人说姑娘不孝?!”筐儿一边替盈儿套上护膝,一边还不忘教训筥儿。
“姑娘,你之前不说过,不孝就不孝,谁能拿你怎么样?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又原谅夫人了?”筥儿也不跟筐儿说,反来问盈儿。
盈儿伸手拉她坐在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我这样做不过是叫我自己心安罢了。谁知道谁跟谁见的是最后一面呢?”
那天柯碧丝来求她,她若是没把那个手炉送她,现在听到柯碧丝的死讯,会不会后悔?
昨日如果沙夫人真死了,她会不会后悔当初连块金乳酥都故意不给她吃?
就像上一世,杨陌放下前朝陪她去青云峰,怕也没想到那一趟竟是死别吧。他可曾像她梦里希望的那样悔之不及?
有幸重生,她不想再做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一辈子,她也许永远都不会跟沙夫人真正亲近。
可她也不会再小气到,故意不给她体面。
她所求不过心安二字。
谁知筥儿听了,努了努嘴,仍是不服气:“哼,我瞧呀,姑娘就是心软得跟那煮熟的元宵一样。换个人,见了待自己不好的人得了不好的下场,不暗暗乐和就算善良了呢。夫人怎么有脸怪姑娘不善良!”
见她一直替自己不平,小圆脸气得鼓鼓的,像只鼓了腮的小金鱼,可爱得不行,盈儿忍不住笑嘻嘻拧了拧她的小腮帮:“还是我们筥儿最了解我。来来来,把那条同心结金链子给姑娘我系上。姑娘我可是有太子殿下撑腰的人呢,谁敢对我不敬,我叫筥儿打她!”
哄得筥儿噗嗤又笑了。
筐儿无奈地在旁边翻了好几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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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铁衣堂正屋外,就听得卧室内传来一阵叮里哐当的乱响,接着响起沙夫人的嘶吼骂人声。
“如果不是你们一个二个从中作梗,我的丝儿早早就回了乔家,怎么会死于非命!呜呜呜……没一个好人!没一个好人!”
接着又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
“盈儿那死丫头呢?她也死了吗?她只当没个这个娘了,是不是?我要见她一面都见不到了,是不是?”
筥儿当即气呼呼地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姑娘,咱们回吧。”
筐儿也担心道:“姑娘,回头你可别再发呆了,再叫夫人拿东西砸着了。”
盈儿站住脚,还真有些犹豫。
就听乔檄怒回道:“娘,你知道不知道,如今殿下待盈儿如珠似宝一般,瞧着她的脸面,竟是叫齐三法司最厉害的捕头,限期十日破案。你不是最想捉了凶手,碎尸万段吗?如今除了殿下,怕也没人有这本事。你是盈儿的亲娘,就算不能待她好些,好歹也给她些脸面!”
“我不给她脸面?是她不给我脸面!宫里赏的东西,她连一口也不给我沾!我也不是馋这一口东西,我要的就是这一个脸面!”
盈儿:……看来金乳酥这事虽小,伤害却是挺大。
想了想,她也不进屋,走到窗下,道:“不是我不进去瞧你,是我怕你一时恼起来,乱拿东西砸我,又叫我跪着。我如今可金贵着呢!你伤着我一根头发都不行!”
屋内一时没了声音。
她等了片刻,又道:“你想吃那金乳酥,大不了我回头再请殿下赏一盘子,我们大家伙儿一口不吃,全给了你。”
“你……你……谁真馋你一口东西!你给我进来!”沙夫人总算开了口。
“你先答应我不乱砸东西,再答应我不叫我跪,我才进去看你呢!”盈儿仰着头,忍住笑,跟她喊话。
“哐当”一声,窗户开了。
金璃探出身来,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姑娘可真真淘气。如今别说这府里,就是这全天下,敢动姑娘的又有几个呢?夫人也就嘴上发发狠,哪里舍得真动你一根手指头呢!快进来,别在外头冻着了。”
再见到沙夫人,盈儿竟有些恍若隔世。
上一回,沙夫人还养得白白胖胖,如今却形容枯槁,像一棵失了水的老树,皮肤都皱成一团。
她突然想,若是不把沙夫人当娘,只当个普通的老妇,也就没什么好恨好怨好不平的。
她冲她淡淡地笑了笑:“请太太安。”
沙夫人的眼睛通红浮肿,泪水涟涟,看向她,瘪了瘪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指着她:“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揭穿丝怀孕的事,若不是不然,丝儿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她是叫你们逼死的!”
“母亲!”盈儿还没出声,乔檄吼了一声,“她若是安安生生在王府别院呆着,谁又能害了她!”
沙夫人呜呜地哭着捶床:“她才嫁过去不到一个月呀,王府凭什么送她去别院?还不是因为怀孕的事情?!你就会护着盈儿!从前是因为领了你爹的命。现在更是!你瞧着她就要嫁太子殿下了,就更是巴结上去!你……”说着沙夫人青黄的手指指向叶菡,“你也一样,趋炎附势,若是你们肯早早接了丝儿回来,她又怎么会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