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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建王用胳膊撞了撞她,低声道:“你这弟弟也忒不成器了。父皇赏他,不过是冲着本王的面子。回头你可要好好跟钟国公说说,别让他再成了满京城的笑话。陈家的事也早些了解了的好。”
她听了这话,便长着脸站起身来:“王爷教训得是。且容妾去洗洗手来。”
说着带着侍女转身便走,竟是把建王给晾在了原地。显是不想听他多说。
盈儿虽没故意听人家夫妻说什么,可架不住两边离得近,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弟弟陈家几字,见钟王妃突然离席,她心思一转,便跟了上去。
两人从水榭出来,便往官房方向走。
钟王妃越走脚步越慢。
盈儿便与她并肩而行。默默半天,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钟王妃一愣,苦笑道:“我那弟弟确实是个不着调的。亏得你当初……”说到这里想起盈儿嫁了杨陌,再提这事已经不合宜,便住了嘴道:“你家那本,我瞧着不难念。叫人羡慕不来。”
盈儿便顺口安慰她道:“你也不用羡慕我。陈氏是父皇指定的,那日已经见了母后,怎么可能轻易黄掉呢?说不得只是误传。日后她要进了宫,怕也不比你家那位好相处。”
钟王妃听了,轻轻摇头,抬眼见旁边山石上有个小巧亭子,便一指道:“不如咱们到那里坐着,说会子体己的话儿。”
两人便拾级而上,进了亭子。
亭中石桌石椅都是现成的,两个便坐下。
钟王妃才把听到消息原原本本地说了。
原来陈氏确实是先暂定了良娣。礼部便问何时进宫。
陈家自然不肯叫自己姑娘在陆冯二位之后进宫。
礼部也说这样确实更符合规矩。只是时间未免太过仓促了些,便去跟陆冯两家商议,看能不能推迟些婚期。
陆冯两家本来听说有人越过自己就心里不痛快。又觉得一个文官之女凭什么就压了他们这些勋贵?以前林雍跟太子关系深厚,他们只能认了。陈家跟太子又没什么渊源,凭什么?越过他们也就算了,如今她后来的自然该后进宫,怎么能抢着先入宫,还要他们两家改婚期呢?
两家不肯,礼部也为难。便说陈家姑娘位分在那里挡着不好办。除非陆陈二人都由良媛升作良娣,陈氏做良媛,这样才算四角俱平,先由陆冯二人进宫,再慢慢办陈氏的事情。
陆陈两家听了这个声气,哪有不想的道理呢?自然便活动起来。
礼部报到杨陌处,杨陌却道:“当初就订的是一位良娣,再增一位,也是不妥。不如从陆陈之中,选一位升上来,另外两个位份相同,就按先来后到,陈家姑娘最后入宫。”
陆冯两家听了,本来要同仇敌忾对付陈家,如今两家又开始你争我夺。
一时三家吵作一团,闹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一听原委,便嫌陈家太过计较,若不是陈家抢着要进宫,硬要欺负陆冯两家老臣,哪里会引来这些麻烦?
陈家也觉得委屈。陆冯两家姑娘又没入宫,自己家的姑娘选了良娣,怎么就不能先入宫?便据理力争。
皇上被吵得头痛,见陈家竟然不知进退,当即冷笑几声,直接否了这桩婚事。
钟王妃说完,满脸羡慕,叹声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叫人不服不行。真真好一个二桃杀三士之计。”
盈儿:……。
盈儿自然知道二桃杀三士这个典故。《晏子春秋》里有这么一则故事,说是春秋时期齐景公手下有三员大将,功高震主,宴子便给齐景公出了一个计谋要除掉三人。齐景公赏赐三人两颗蜜桃。因为分桃不均,这三人先是互相内讧,后又相继自杀。晏子用小小两只桃子,杀掉了三位勇士,虽然智计过人,可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大概猜到杨陌的计谋就是要用一个良娣之位,让陈陆冯三家互斗,最后谁也进不了宫。不能说这计谋不好,毕竟若是三家不争,杨陌的计谋就行不通。可是到底是谋算太狠,怕是三家回过神来,都会暗恨杨陌,君臣离心,对杨陌未必是件好事。
见盈儿脸上并无喜色,钟王妃倒有些不解:“怎么妹妹不高兴么?殿下这是暂时不想宫里进人呀。等你生了孩子,彻底稳固住地位,就算再来了新人,还怕什么?殿下为妹妹如此谋划,我是真没见太子殿下对谁这般好过……。”
盈儿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姐姐也知道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听到这样复杂的计谋头也晕了,眼也花了。不管怎么样,承姐姐的好意,至少我暂时不必为陈氏的事担心了。”
钟王妃满眼艳羡,终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两人便去了官房,一时出来,走到小亭处,就见蒋寄兰从下面弯弯青石小径上走来。
盈儿心里微凉,浑身紧张,目光落在钟王妃身上,见王妃也捏紧了袍角,显然跟她一样,心里都怵着蒋寄兰。
蒋寄兰慢慢走近了,直板着上身,屈膝行了礼,阴阳怪气道:“王爷见王妃久不回去,有些挂心,着我来瞧瞧,请王妃回去呢。”
钟王妃声音紧绷,勉强笑道:“有蒋侧妃在王爷身边服侍,且让我得会子闲,跟太子妃说几句家常话吧。”
蒋寄兰听了,并不抬眼看她们,而是半侧着身,看向水榭的方向:“王爷的吩咐,莫非姐姐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