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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去了,你慢慢修。”
陆风站起来扯住她袖口:“干嘛啊,还不能说你了怎么着?去就去呗,到时候你和家里找个合适的理由,我帮你打掩护,行了吧?”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把桌上摊着的零件拢在一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了继续的兴致。
安安把零件又都小心地分散开,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了?什么毛病?”
陆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爸说收不到FM,只有AM.”
安安把装到一半的收音机放平,低头看了起来,半晌才说:“陆叔是不是又拆开改装着玩了?”
“嗯”,陆风依旧懒懒地,“你还不知道他,这个家他就差没把我拆了。”
安安笑笑,不置可否:“你这也没给修好啊,装上也没用”,她指着电路板上集成块的两个焊脚说:“这俩焊脚不该焊一起的,得分开。”
陆风顺着他的手指凑近了看:“那让他自己搞吧,我还以为他是哪块儿没装对,焊活我可不会。”说完抬眼看她:“从哪学的?”
安安笑笑:“以前陆叔拆装的时候你都没看,我可是没少看。”
陆风撇撇嘴,没说话。
***
大年初四,安安出发去了顺城。从家里过去要先坐汽车,再倒火车。他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理由,就和爸妈说想去找同学玩。父母向来很少过问她的事情,但她以往除了到县城鲜少一个人出门,听她说这次要去城里,还是有点担心,送她出发的路上嘱咐了一路,安安都一一答应。
她并不确定此行能不能见到章家明,只是想去武馆碰碰运气。如果见不到,就看看五爷爷也好。
一路雀跃、一路担心。
一早出发,下午四点才到顺城。等她站在武馆门前时,已经快五点了,天也擦了黑。她觉得大年初四的日子,武馆必定是大门紧闭的。与其说,这次是来找章家明的,不如说是被想念的心情日日厮磨后的冲动之举。见不到自然就死心了,乖乖回去等开学,她就是这么想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武馆并没有锁门,里面灯光大亮。一时反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站在门口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儿才拉开了武馆的门。
五爷爷戴着老花镜,在一进门的那张大桌子后坐着睡着了,手里还捏着报纸,桌上的茶水袅袅升着热气,飘散在头上日光灯的光亮里。
安安坐下来等他。
良久,他轻咳出声,睁眼后片刻才认出她。
“小安安,真的是你啊。”他摘下花镜,从桌后走出来。
安安笑,这个给人用小字开头命名的习惯难道是从他这源起的吗?
“真的是我,五爷爷。五爷爷过年好。”她乖巧地答着。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你来太好了。”
几个太好了,让安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受宠若惊。
“还没吃晚饭吧。走走走,跟我回家。”他把桌上简单归置了下,一边关灯,一边拉着安安出门。
“五爷爷,那个……”,安安努力措着辞。
五爷爷清朗笑出声:“家明一会儿回来也会回家里,你先跟我回去。”
安安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紧跟着又紧张起来,心跳不止。
跟着五爷爷走在路上,半晌才想起问:“他去干嘛啦?”
“去换镜子去了。武馆要重新开业,之前的镜子换了一些,有一块尺寸还是不合适,他去换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哦,武馆重新开业?”安安问。
“嗯,等晚上让家明和你说,都是他在张罗。哎呀,小安安,家明回来看到你得多高兴啊,太好了,太好了!”
安安此刻的心情,简直开心到要飞起。她满脑子也都是:太好了!太好了!
五爷爷的家就在武馆后身胡同的一个老旧居民区里,不大的两居室。没有客厅,只在进门处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饭厅,两间卧室差不多大,屋里陈设也很简单。安安把从家里带来的药酒和糕点放好时,五爷爷已经麻利的揉上了面。
“安安啊,你坐一会儿啊,我给你包饺子。门边的那个柜子里有书,对了,还有相册,你无聊的话就看看。”五爷爷的话从厨房传来。
“晚点再看,我帮您吧。”她洗了手进厨房帮忙。饭不会做,饺子在家里还是经常给爸妈打下手的。北方人对于饺子有着特别的偏爱,逢年过节,大事小情,都要包个饺子。
五爷爷看着安安熟练擀饼的样子,满脸笑意,欲言又止。
饺子包一半时,响起钥匙开门声。
安安的心也跟着那钥匙一起转动,两只手明明都被占着,却还是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五爷爷,您怎么先回来啦!没人给我开门,镜子差点……”章家明一边换鞋一边说话的声音,在看到厨房里的人时戛然而止。
先是惊讶,然后是安安想了一个假期的,暖笑。
五爷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呆滞在原地的两人。半晌,看他俩还是谁也没动,只看着对方傻笑,才一边擦手一边冲着章家明说:“傻小子,走不动啦!”
章家明勾勾眉梢,上前拉了安安进了一间卧室,留五爷爷在身后爽朗地笑。
他反手关上房间门,把她捞进怀里。
安安想和他说话,在他怀里挣了下。就听他低低地说:“别动,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