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上败露隐秘辛事,许棠从轻处罚,姬暝
自从知道顾子洵就是顾渊以后,许棠和他更加亲近了,从前顾子洵每月要给皇帝守夜三天,如今却是每晚都要腻在一起。
紫宸殿夜夜笙歌,灯火通明,不断有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发出,而第二天就一定会有太医前来把脉开药,宫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只会在心里感叹,厂督大人真是好手段,能如此讨得陛下欢心,陛下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踏进后宫了。
这样的做法不仅引起了后宫妃嫔的怨念,前朝也有不满的意见传出。
许棠当然是把文景帝独断昏庸的性格发挥到极致,谁劝都不听,直接吊死在顾渊这棵树上,有朝臣冒死进谏,说顾渊妖媚惑主,身为宦官大肆揽权,祸乱朝纲,应该杀了以儆效尤。
许棠大怒,当即下旨罢免了那位谏臣的职位,并直言,若有谁再提此事,一律重罚,这才暂时堵住那群老家伙的嘴。
经过这一场大闹,满皇宫都知道,厂督大人爬上了龙床,勾得陛下冲冠一怒为蓝颜,不爱女色贪男色了。当然他们是不敢在顾渊面前议论的,毕竟顾渊大权在握,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督主大人,只是背地里,难免有些轻蔑于他。
顾渊对此从不解释,也不生气,好似一点也不介意。
只有一个人知道,顾渊和皇帝之间,看似卑微弱势的臣子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而高高在上的皇帝竟是居于人下的承受方。
那人就是姬暝。
姬暝也住在紫宸殿,因此时常能看见两人形影不离的影子。每一次见,都觉得心脏好似在被一股无形火焰炙烤,难受、窒息、憋屈,还有说不出的嫉妒。
在这样复杂隐晦的情绪之下,姬暝开始变得阴沉不定,他表面还维持着从前那样冷沉寡言的模样,内里却已经变得像火山一样压抑躁动。
具体的表现就在于,当许棠再对他表示关心爱护时,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假意接受,实则内心拒绝,而是直接表现出明显的抗拒,许棠找理由给他送的珍馐佳肴都被他倒进桶里,许棠给他添置的锦衣狐裘都被他原数退回。
他像一个叛逆纠结的青春期少年,直截了当地告诉许棠,“儿臣不需要这些东西,父皇不必再费心了。”
是真的不需要吗?也许以前是。
但是现在他的内心已经不知不觉从——我不需要你的好,变成了充满妒忌与恼怒的质问,
——为什么你不能只对我好呢?
*
时将军一家班师回朝,经过半个多月的修整,终于适应了京中生活。时夫人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世家大臣。
目的当然是为了把时家的一双儿女介绍出去——时烬和他的妹妹时芷嫣。而时烬也将在这一场宴会过后正式去皇宫上班,给许棠当侍卫。
自家老攻要上班,许棠决定给时烬造造势,便也准备去参加赏花宴。
去之前,许棠问了姬暝要不要和他一起。
在原书中是没有这个剧情的,文景帝不会出席赏花宴,而姬暝则在丞相府的帮助下,扮成了丞相府公子的一个小厮,一同去了宴会,目的是为了接触刚刚回京的时将军。
在这次宴会上,机缘巧合之下,姬暝认识了时烬的妹妹,时芷嫣,此后两人多次相遇,经过一系列事,最终确定彼此心意。也是在时芷嫣的帮助下,时家才站在了姬暝的阵营中,帮助他夺得皇位。
而现在许棠之所以主动问姬暝,是因为如果姬暝和他一起,也许他就能看着姬暝,避免男女主有什么牵扯。
毕竟暝是他的人,他不想让出去。可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姬暝拒绝了许棠。
许棠没有强求,和顾渊一同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人声鼎沸、宾客满堂,许棠到了之后,所有人都出来迎接,时家人在最前面跪着叩谢皇恩,只有时烬双眼放光、一脸惊喜地看着许棠,要不是时将军暗自拉着,恐怕已经跳起来跑到许棠面前来了。
许棠的目光在时夫人身边的一个白裙少女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少女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从打扮和气质上看,就是女主时芷嫣。
谢恩之后,一群人簇拥着许棠往里走,院中摆满了各种珍花异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霎是漂亮。
但是被众人围着,许棠很不自在,便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玩吧,朕只是在宫里待着闷出来透透气,可不想再被你们围着,有小将军跟着朕就行了。”
众人遵命散开,心里艳羡,感叹时烬真是圣眷颇浓。
许棠身边只剩下时烬和顾渊,时烬听说了宫里的流言,因此对顾渊十分看不上眼,他贴着许棠,小声道:“陛下怎么带他来了?”
许棠笑着看他一眼,“那朕该带谁来?”
“带谁都比他强。”时烬性格直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渊的厌恶。
许棠觉得好笑,还没等回答,顾渊先他一步开口,淡淡道:“时小将军似乎不喜欢我。”
“顾大人很有自知之明,我时烬自有记忆起就跟随父亲练武弄枪,十三岁便上阵杀敌,十六岁可斩敌将,所获一切皆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自然瞧不上某些旁门左道、魅惑君主的狐媚妖精!”
时烬说这话时,脸上有自豪之色,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整个人像一轮喷薄的太阳,蓬勃而有朝气。许棠爱极了他这副模样,可听到后半句时,嘴角不禁抽搐,他扭头看了一眼“狐媚妖精”,神情颇为复杂。
顾渊被指桑骂槐一通也并不生气,神色淡然平静,“时小将军可不要这么说,陛下英明神武、才智过人,怎会轻易被蛊惑,小将军要慎言。”
时烬瞪大了眼睛,恼道:“我何时说陛下了,我是在说你!”
顾渊道:“那便多谢时小将军抬爱了,我这副容貌还远不及小将军所说那般仙姿玉色,只是好运得陛下喜欢而已。”
他故意扭曲时烬的意思,把骂他狐媚当成夸他貌美,表情还是风轻云淡,语气里藏着淡淡的炫耀。
许棠和时烬齐齐陷入震惊。
时烬被气得不轻,指着顾渊大骂,“我是在夸你吗!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是吗?”顾渊看了一眼许棠,轻声询问,“陛下不喜欢臣这张脸吗?”
时烬也看向许棠。
许棠:“……咳,嗯,朕有些渴了,朕看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歇一歇吧。”
这一回合时烬吃了个亏,愤愤地瞪了顾渊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二人往亭子里走。
那亭子修在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缀满了粉白的荷花和碧绿的莲叶,微风一吹,便摇晃着舞动,很是好看。
许棠三人坐在那里喝茶赏花,十分惬意。可没过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阵阵嘈杂声,隐隐有女人的尖叫哭泣。
时烬的小厮匆匆跑过来,“见过陛下,厂督大人,少爷,是丞相府的公子喝了些酒,到客房去歇息时,正好撞见李大人的二小姐和她的丫鬟在、在……”
小厮表情复杂,像是说不出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陛下面前也敢遮掩!”
小厮涨红着一张脸,“李二小姐和她的丫鬟在做那种事。”
时烬拧着眉头,困惑道:“哪种事,你说清楚点,再支支吾吾我抽你啊。”
“就是那种事,磨、磨镜。”
三人俱是愣住,时烬反应了一会儿惊愕道:“你没看错吧,这可不能乱说。”
小厮哭丧着脸,“我哪敢啊,少爷您看看去就知道了。”
时烬看向许棠,“陛下可要去看看?”
许棠点点头,“走。”
这段情节许棠知道,书中也有。这个李二小姐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名为李英辰。李英辰从小就对男人没兴趣,十五岁及笄之后,不断有媒人上门提亲,可李英辰都以还想留在家里多孝顺母亲为由给拒绝了。
但没人知道,她其实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心意相通,偷偷谈起了恋爱。本来二人是极为小心谨慎的,可在此次将军府准备的茶水酒水之中,有一种他们从边境带回来的特产——醉美人。
醉美人是一种果酒,味道酸甜可口,度数又不高,就像甜饮一般,极受女子喜爱。可那是对于豪爽的边疆女子来说,盛京女子多温婉文静,极少饮酒,即使这酒度数不高,喝了也会上头。
因此李英辰多饮了几杯之后就觉得头晕,便和她的丫鬟到客房休息。
安静的房间,微醺的气氛,相爱的人,很难不动情。
门外守着的奴才恰好肚子疼去了茅房,于是就恰好被同样找地方休息的丞相府公子不小心打开门撞见了。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呢,不过是因为李英辰性格孤僻,不与京中其他女子一起玩,但长相又极美,遭人嫉妒,所以被人设了局,本想让她出丑,没想到发现了这样隐秘的事。
幕后之人就故意引导众人看见这件事。
许棠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最里面是两个发丝散乱,衣着不整的女子,里面那个较为秀美,神色慌乱惊惧,是丫鬟香凝,外面那个长相冷艳,表情冷静淡然,一副保护的姿态挡在香凝前头,则是李英辰。
而不断哭嚎的正是李二小姐的娘,李夫人,身边的其他夫人小姐都轻声安慰她。
见到许棠,众人皆要下跪,许棠摆了摆手,“免了。”
他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淡声道:“别围着了,先让她们穿好衣服再说。”
众人这才散开,把房门关上。没过多久,两人再次出现已经穿戴整齐。
众人一同来到将军府的前厅。
李大人也跪到在许棠面前,面色铁青,语气悲愤,“陛下,小女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脏了陛下的眼睛,实在是臣不教之过,是臣家门之耻,恳请陛下责罚。”
周围许多人站着,都等着看皇帝如何处置这对“假凤虚凰”。
许棠思忖着,书中虽然文景帝没有到场,但事情还是闹到了他面前,文景帝大怒,直接叱骂李大人管教无方,德行有亏。罢免了李大人户部侍郎的官职,由下面的官员补上。
户部是整个朝廷的钱袋子,十分重要,而恰好新任户部侍郎是丞相阵营的人,为姬暝夺位又出了不少力。
许棠暗自叹气,真不亏是男主,这一环扣一环的,所有剧情都在为姬暝服务。
他抬眸看过去,底下人神情各异。而丞相府公子站在人群右侧,在他身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安静地垂着头。那人就是姬暝,大概此时应该与女主见过面了吧,也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
许棠又叹气。
众人见皇帝连连叹气,心道不好,可能要重罚。
李夫人连忙哭求,“陛下,英辰她虽然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可到底、到底也没有伤人性命,也没有强迫别人,求陛下饶她一命,臣妇回去就将她送去昌宁寺,再也不回京了。”
李英辰说:“娘,你要把我送去寺庙吃斋念佛,不如直接让我去死好了。”
香凝抹着眼泪,“小姐去哪,奴婢都跟着去,死也跟着。”
李大人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李英辰脸上,“你这个死丫头,到现在还冥顽不灵,我干脆打死你算了。”
众人赶紧阻拦,底下乱成一锅粥。
许棠猛拍桌子,“吵什么!”
底下安静下来,他揉了揉鼻梁,“吵得朕头晕。”
顾渊蹙眉,在许棠耳边道:“不若陛下去休息,这里交给臣处理吧。”
李夫人当即脸色惨白,让顾渊来处理,那还有命活吗?
许棠道:“多大点事,瞧你们这闹得,不就是李二小姐和这个…这个丫鬟相恋了嘛,虽说地位相差太大,这场合也不太对,以后注意点就好了,朕就罚你们二人半年内不许出府,在家抄书,修身养性。”
皇帝都不追究了,李英辰和香凝的事就算过了明路,谁也无法再拆散她们,两人惊喜万分,连连磕头谢恩。
倒是其他人都十分震惊,皇上这是转性了,怎么如此宽宏仁慈,这样丢人的事就轻轻揭过了?实在怪异。
许棠则懒懒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朕乏了,要去歇息。”
他毫不掩饰地拉起顾渊的手,“子洵陪朕一起。”
顾渊轻笑,“臣遵旨。”
宽大的袖摆遮住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时烬表情有些不好看,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如此轻拿轻放,原来他自己也是“志同道合”的人,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只有丞相府公子还站在原地没动,他看向身边僵站着小厮,小声道:“表弟,咱走吧。”
小厮微微抬脸,直勾勾望向皇帝和顾渊离开的方向,露出漆黑冰冷的双眸,以及绷紧的锋利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