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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莫说俞別驾,就连陆甫也变了脸色,忙拱手朝赵国公道:“此事干系重大,非激起军中哗变不可。下官以为赵国公初入临州,行事需慎重为宜。”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李宴自然深谙于心。几百名鱼肉百姓的府兵,成事自然不足,但要败事却绰绰有余。更何况神策军孤军深入,甫入临州便与地方州府剑拔弩张,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诧异于李贽的“年少气盛”,却见李贽又退了一步,将手中翎箭掷入箭篓中,又提议道:“既郡守大人与俞別驾都不同意裁撤府兵,那便仍如先前所言,在临州当地招募一支队伍,不拘男女,能者居之,暂收三百人。”
陆甫与俞別驾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李司户出言之时,赵国公一直未曾明确表态,这态度便很耐人寻味。平心而论,李司户的提议于神策军来说,有利无害,赵国公能坐享其成,又为何要反对呢?
“三百人的部伍,这饷银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陆甫紧蹙着眉头,有些后悔今日偏要带着阿梨与陆芙蕖来演武场射箭。赵国公似乎并不为女|色所动,而李司户吃里扒外,看来是将主意打到了他头上。
“神策军为临州府训练将士,也为临州府剿匪,这钱自然该临州府衙出。”李贽抬手揉了揉阿梨的发顶,冲着陆甫,笑得有几分痞气。
“你一心为韦梨谋个好出身,却妄想叫我阿爹出钱替神策军养人,哪里来的脸!”陆芙蕖简直被他这无赖的态度气个半死,也顾不得他是赵国公拐着弯儿的表兄弟,呛了他一句,而后抬手便去拉阿梨。
阿梨是她陆家豢养的姬妾,身契尚且在陆甫手中。陆甫不放手,没谁能将她从陆家手中撬过去。
若以往从不认识阿梨,陆芙蕖不至于会生出将她踩在脚下的心思。可因着陆甫提议将阿梨也送给她做陪嫁,她这段日子都将阿梨视作眼中钉,待她没半个好脸色。
若阿梨当真出了陆府,成为神策军的一员,将来立了功勋,那时连她爹也须得对这样一个曾经微贱的家奴笑脸相迎……而韦梨生得那般好,若以女将的身份入了长安,物以稀为贵,京中捧臭脚的人还不知有多少。
因而,陆芙蕖下意识里便不愿横生事端,更从心底里厌恶李司户的提议,生怕阿梨有朝一日当真出了头,往后她见了阿梨,反而要处处低她一头去。
“芙蕖!芙蕖!”陆甫面上看着对女儿任性的表现气急败坏,心中却是极为满意的。他疑心赵国公借着李司户的口,想从他手里榨些油水。可陆甫为官多年,早滑溜得好似一尾鱼。
他既不愿放过阿梨这样一枚好棋子,又不愿白蚀许多银子替赵国公募集一支军队。
“李司户也不必白费心思。我对阿梨一见如故,早有心收她为义女,来日在城中为她寻一门合心的好亲事。她虽有几分本事,到底是女儿家,哪里能过那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陆甫就这样推拒了李贽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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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两章昨天修了一下,略有改动。
第40章 因祸得福
李贽的提议,阿梨自然动心不已。
可她与陆甫之间的纠葛却不能就此结清。况且她曾经应承过乔秦,潜伏在陆府,伺机为他盗得一簿账册。而眼下,她连陆甫书房的门槛都还跨不进去。
“阿梨虽有几分本事,但战场上凶险,刀箭无眼,哪个做父母的舍得让女儿过那样打打杀杀的日子。阿梨你说是不是?”当着李贽,陆甫望着阿梨,笑得和气又宠溺。
若没有先前他令陆芙蕖冒充自己接近赵国公那回事,阿梨简直要以为这位是真心疼爱她的慈父。可深知他龌龊的心思,又有榷盐令之事前车之鉴,阿梨望着他和蔼的面孔,心中几欲作呕,但却只是垂眸望着自己脚尖的泥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阿梨虽略有不愿,但最终仍旧乖顺地听从自己的安排,陆甫心下得意,斜睨李贽一眼,借口两个女儿体弱不支,领着人扬长而去。
说来也巧,当日陆甫领着阿梨与陆芙蕖自演武场返回郡守府,两扇大门间不过短短数百步,里头皆是重兵镇守的要地,对陆甫来说自然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因而一行人既未骑马,又未坐轿,连随护的侍从也漫不经心,可陆甫偏在这地方被人偷袭,几乎吃了大亏。
那时只阿梨与陆芙蕖二人走在陆甫身侧,两个侍从落后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挑担子的老农,肩头沉甸甸的,沿街叫着临州本地的土话,想是走街串巷的老货郎。
陆甫虽在临州为官十年,却嫌临州土话呕哑难听,他本是江南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府中上下也只许说官话和吴地的软语,便是家中偶有粗使的临州仆婢,也一概不许说临州话。因而陆甫是听不懂临州土话的。
待那老货郎走到一行人近前,几人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原来那哪是什么货郎,却是个收夜香的。临州十户七贫,哪里有几户人舍得花钱叫人来收夜香,因而他的活计也做不太下去,一把年纪,家里却时时揭不开锅。
眼见郡守大人受了冲撞,几名随从忙跑上去,横眉毛竖眼睛地,要收缴那老儿“作案”的工具。这却激起那老儿的凶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手中的桶就朝陆甫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