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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袖手旁观我实在干不出来,尤其是面对这种人命关天的问题。”梁苏有些发急了,“我们虽然职责不是惩罚犯罪,但看着犯罪发生却无动于衷,好像也不是咱们法律职业共同体应有的做派。”
“我没有叫你袖手旁观。”路教授微笑着含了一口咖啡,缓缓咽下,“你呀,还是太心急了,要记住,欲速则不达。”
“您有办法?”梁苏声音一下子太高了八度,“太好了,我就知道案子的事您作为导师不会不管。”
“那可不一定。”路教授气定神闲抬了一杠,“如你所言,只是不想纵容杀妻恶魔逃脱法网而已。不过小梁你千万要记住,必须尽可能挖掘出证据来,一招将恶魔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不然一旦他有喘息的机会,你会成为他下一个报复对象。杀人灭口对他不算难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有做到滴水不漏,才能保护好你自己。”
梁苏这下子有些不理解了,“您刚才还说律师不能举报委托人的。现在一下子又信誓旦旦要打击犯罪,还要让我保护好自己,这难度一下子太大了些。”
路教授笑吟吟地说:“可是法官可以。你在起诉时只要把可以证据都交给法官,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第78章 声东击西 ·
该如何利用法官的权威性, 这个问题横在梁苏面前,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关键是还不能让何来看出自己的用意,不然的话只怕她还没得到正义, 丧心病狂的杀人者就提了凶器到学校守株待兔。
夜已深,梁苏不便在路教授家久留, 便沿着熟悉的山路从后门绕回寝室。贺晓茹已经回来, 兴致勃勃的跟梁苏聊起政治系新进的大一学生来。这帮孩子比当年的她们有想法的多, 并且有了些敢作敢当的势头。贺晓茹感慨自己跟学生打交道本来以为可以延缓衰老保持青春的心态,没想到一番接触之后更觉得自己跟他们有着不可愉悦的代沟,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你如果一直保持青春洋溢, 妞妞也没法长大啊。”梁苏笑道,“何况心态青春与否我觉得没必要刻意追求,坦然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就好。”
贺晓茹在梁苏这段时间的熏陶下已经不那么自卑了,她喜笑颜开的白了梁苏一眼,“我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总得有些自知之明的。还好在系里的学生中也不算年纪最大的,还有一位研二的学长,已经快四十岁了呢。”
梁苏双手背在脑后躺在床上, 琢磨着自己的四十岁应该不用再悲催的刷学历,只怕会更悲催的在职场上奋勇搏杀。那时候前辈还不至于退休让贤, 后浪又虎视眈眈的汹涌而来,前有豺狼后有虎,能给她留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法律实务这个行业有一定的特殊性,记得她跟金玄前一阵子聊起来退出实务界的事情, 金玄的回答有些出乎她意料。既不是路教授估计的太爱惜羽毛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是梁苏想象中最新学术无法自拔。答案有点让人啼笑皆非——金玄坦言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也承受不了高压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作为律师又避免不了天南地北的连轴转开庭和跟进项目,只能选择工作强度稍低的理论研究。
这么想来,等梁苏四十岁的时候,只要健康状态不错,保持精力旺盛,比后起之秀她多了经验和历练,比老前辈则精力要旺盛许多,没准在实务界真能立足脚跟大有作为。梁苏正感叹同样一件事换种心态就能柳暗花明,没想到灵光一闪,居然想出何来案的另一个解决办法。
既然法官水平层次不齐,又难免遇到没责任心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敷衍过去,那么可以将希望投向此案有关的被告和第三人——百货公司及电热毯生产厂家。可以说法官作为案件的审判者必须保持中立,但对方当事人以及可能被判有赔偿责任的第三人态度就不一样了,他们很可能为了自己的名誉和经济利益与何来争个你死我活,特别是在这两方面也雇请了律师的前提下。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没等到梁苏把起诉证据规整出来,何来又跟她通了电话,说找到媒体朋友,可以利用新闻媒介散播压力。梁苏想都没想就应允了。她还说既然决定利用新闻媒体造势,就应当越热烈越好。何来表示他一定会尽可能多露面,不光在重庆市的各大报纸上接受采访,争取把事情闹到成都,博得整个四川省乃至大西南新闻界的关注。
梁苏腹诽何来的贪婪和愚蠢会成为他脖子上致死的最后那道绞索,嘴里却一再催何来赶紧把律师费汇到所里去。或许是对案件结果过于乐观,没到两星期梁苏就接到所里电话,说已经收到了何来的律师费并开具发票。既然钱已经落袋为安,梁苏决定用最快速度启动诉讼程序。
期末考试梁苏整个状态都是心不在焉的,等考试结束,她迅速按何来的意思像百货商店所在地的法院提起诉讼,并把所有证据一股脑儿交了上去。其实路教授之前教导过她,在对手强大,案情重大复杂的情况下必要时候可以尝试着搞证据偷袭。这是法学实务上一个灰色地带,对迟交证据的行为并没有明文应允,一切自由裁量权都在法官手中。但司法实务中往往法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唾手可得的证据,因为害怕自己的武断最终凿成冤假错案搬起石头砸了脚。
梁苏想着想着,心里就觉得刺激。终于在又一个开学到来的时候,法院给她送来了开庭传票,这意味着起诉方的证据已经全部送到对方当事人和第三人手中,万事俱备,东风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