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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这种病, 只要抵抗力强, 多睡觉多喝水, 正常人七八天就好。但若是本身体弱, 又带有心结的, 可能这一场小病就要了命。
衙役小头目看了看这些老弱病残, 虽然早就预料这一路不会太平, 却也依然心烦。
他嚷道:“快起来快起来, 还有一天就到达码头,到了那里就可以搭船,谁都不许偷懒。”
几个女眷实在身上无力,有几个哭哭啼啼起来。
承恩公府老夫人郑氏也觉得前途没有一丝亮光, 看了看自己儿媳妇和孙女,摇摇头小声道:“我活着就是拖累, 就地埋了我吧。你们还年轻, 这辈子都要记着, 生活就是忍了又忍, 总会忍过去的。”
国公夫人邓氏强忍下眼泪:“老夫人,家里要有个主心骨才行, 您活着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若真去了,儿媳还担不起这个重任。”
衙役小头目见她们哭哭啼啼的,催促道:“有什么好哭的?谁家日子不辛苦, 你们好歹享受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你看看一路走来见到的老百姓,有几个能吃饱的?”
“赶紧走, 熬过去是你们运气,走不动了就地埋,这种事情我们看多了,没什么稀奇。”
邓氏看看老夫人,再看看催促的衙役,她走到孟姜身旁跪了下去,吓得孟姜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孟姜道:“老夫人的症状不严重,我已经给吃了药丸,只要熬肯定能熬过去。主要是她的心气散了,这个我可帮不上忙。”
邓氏求道:“多谢小公子大恩大德,我们今生无以为报,但来世做牛做马也会回报。求小公子让我婆婆坐到小车上,我来推着,可以吗?”
看着邓氏哀泣的眼神,孟姜指指独轮车,“你推推试试。”
邓氏憋住一口劲儿,用力一推,却连把手都抬不起来。她明明看孟姜推得十分轻松,到了自己却十分无用,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恨自己无用。
孟姜叹气:“小车虽小,但东西却多,你推一路老太太,她好了,你先倒下了。”
这时昨晚那个晕倒过去的男子走了过来,冲着孟姜拱了拱手:“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我来试试推车可好?”
邓氏赶紧拦住:“你身子都还没好全,可不能意气用事伤了根本。”
老夫人郑氏也赶紧拦着:“予洲,不可。”眼神里全是不赞成。
孟姜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但还是提醒道:“人多眼杂,推来推去不好看。”说着深深看了老夫人和这个叫予洲的男子一眼。
两人心里都一惊,不再多说。
孟姜觉得为了救王氏这个十世善人,自己先成圣母了。
孟姜有心不管,可看看老弱病残这个样子,她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仰天长叹,为逝去的地府二世祖哀叹了一下,孟姜决定还是当个人吧。
孟姜走过去,将老太太轻轻松松抱了起来,然后将人放到了独轮车一个角落里。小车本就不大,现在又多了一个老太太,车轮也够惨了。
石予洲看到这个情况,一声不吭背起了一个麻袋,好减轻一下小车的重量。
看着这个年纪并不比自己大的美少年,明明病得脸色惨白,却依旧执着的护着家人,孟姜心里也是一暖。
走了大半天,孟姜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将石予洲肩上的麻袋夺了过来,依旧放在独轮车上。
孟姜笑道:“你先养身体,等养好了,给我当一路仆人如何?”
石予洲此时其实已经很虚弱,脚步都打飘,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他知道活着更重要,于是点头:“好,今后但听吩咐。”
老夫人郑氏看看孟姜,再看看自家孙子,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若是几年前,谁能想到石府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到老头子和儿子孙子都被砍了头,闺女被打入冷宫,太子又被圈禁,石家前途一片灰暗。
不过也多亏了老头子当初脑子清明,将予洲一出生就送到边疆,不然石家嫡支便彻底断了。
孟姜不知道石家人心里这么多想法,她顾着自己和王氏就好了。
这一路,王氏照顾了这个照顾那个,对老夫人更是十分尊重,孟姜也是无语了。虽然石家大概率是无辜的,但政治上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总之成王败寇就对了。
这王氏可好,当初承恩公府花团锦簇的时候她从来不主动往上蹭,更不会巴结人。现在石家遇到难了,王氏却这么会哄人了。
虽然这样的人心地是真善良,但也是真傻。
不过孟姜虽然笑话王氏,却还是尊敬这种人的,毕竟这种雪中送炭的是少数,所以也由着她去了。
王氏对待孟姜却过于小心翼翼,“阿姜,谢谢你,我现在能照顾别人,全赖你帮忙。我知道自己这样做脸皮挺厚的,可我见不得精忠报国的承恩公府受这种伤害,再想想自己生死未卜的儿子,更加不落忍。”
孟姜安慰道:“您放心吧,路远哥一定会没事的。石家军三十万兵力,上面要全消灭是不可能的。路远哥那么聪明,总归能给找到一条活路。”
“您保重好身体,才有来日相逢的机会,不然全是白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但至少人活着,才有机会转起来对不对?”
王氏点点头:“阿姜说的是。”
老夫人郑氏心中也暗暗给自己打气,是的必须活着,才有可能把风水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