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陈安歌觉得自己耽误了她。更怕他自责愧疚。
    陈安歌已经活的很辛苦了。唐栀不想他再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的唇几乎贴近他的肌肤，陈安歌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配合地嗯声：“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嗯……”唐栀揪着他衣领玩，认真思考道：“文学，语言，财会，哪个适合我？”
    陈安歌不懂这些，思索几秒，回她：“记账那个吧。”
    “……”
    唐栀一本正经纠正他：“是财会。”
    “嗯。”
    陈安歌话很少，却很有耐心。
    明显是配合着她。
    她说什么都行。
    唐栀闭上眼，闻到了烟草味道：“陈安歌，我不想费事治耳朵了。又不是完全听不到，不耽误生活的。你看这么久不也好好的吗。”
    落在她脑后的手掌，慢慢滑到她耳边。陈安歌捏了捏她右耳耳垂，问她：“不害怕吗？”
    “不怕。”
    唐栀摇头：“刚开始是有点被吓到了，不过后来就好了。真的没影响的。陈安歌，我们就当没有这件事，行吗？”
    她近乎在乞求他。求他别去在意她耳朵的事情。
    一旦接受治疗，这件事就瞒不住唐家。唐栀不想离开陈安歌，一点也不想。
    “好。”
    这一晚他应了她很多次。
    拍拍她的手臂，让她下来：“腿麻了，回房间睡觉吧。”
    唐栀乖乖从他身上下来，蹲在沙发旁给他捶了捶腿：“我去睡觉，那你呢？”
    “我也困了。”
    似乎真的累了，陈安歌后仰靠住沙发，抬手压在眉眼处，声音很低：“去锁门吧。”
    大厅墙上的时针落在数字一。
    唐栀现在会了不少技能，利索地放下厚重卷帘门，又锁好大厅这扇门。
    彻底隔绝外界声响，室内比刚才还要沉静压抑几分。
    陈安歌保持刚才动作，一言不发地躺在沙发上。橙色的光没映在他身上，他静默的待在黑暗里。呼吸声都极为清浅。
    他安静温柔到反常。
    像是行刑前的最后一顿断头饭，丰盛且令人绝望。
    陈安歌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唐栀亦是。
    刚刚保证过不再哭的。
    唐栀又食言了。
    她望着他，寂静的大厅响起小女孩哽咽的哭声：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她完完整整背完了屈原这篇《东皇太一》。
    唐栀从来没哭的如此绝望无助：“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背会。因为我知道陈安歌是疏缓节兮安歌的安歌。”
    “我以为我怎么费劲都背不下来，但是后来我还是背下来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忘。所以不是一开始认定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一定没可能。陈安歌，万事都有可能。你不能……不能这么轻易放弃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看到了，你藏起来的洋娃娃。”
    唐栀哭的泪眼模糊，到最后哽咽到话都说不清晰。
    “那个很贵，可是你买了。因为像我是吗？”
    初遇之时，她穿着精致漂亮的白色公主裙，搭配短款皮草外套。和陈安歌看到的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
    大厅静悄悄，只回荡着女孩的哭声。她的一切话语都无人应答。
    陈安歌搭在眉眼处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掌心濡湿一片。
    陈安歌始终清醒克制，所做唯一疯狂的事情就是在宁知许坐牢那段期间，拿出仅存的几千块钱家当，买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第602章 南意生病
    南意到b市第三天开始不对劲。
    吃什么吐什么，低烧持续，连水都喝不下去。身上还冒出红色的疹子。
    宁知许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这是水土不服。
    拿药回病房时，隔壁床打吊瓶的小男孩在哭，南意也在哭。
    小男孩哭声嘹亮：“打针太疼了。”
    他妈妈抱歉地朝两人笑笑，转头安抚孩子：“小宝，小点声，你会吵到别人。”
    南意是个大孩子，不至于哭的鼻涕泡都出来。
    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被子拉到鼻尖儿处，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蕴着泪水，生病没力气，整个人蔫蔫的：“宁知许，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吸吸鼻子，还知道不让鼻涕蹭到被子。
    两张病床中间有隔断，宁知许过去把帘子拉实，在女人安抚下小男孩哭声渐渐微弱下来。
    宁知许也要安抚担心自己变丑的公主殿下。
    他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眼里只有心疼：“没有，还是很漂亮。”
    身上起了小疹子，脸上并没有，就是折腾的脸色不好。
    南意严严实实蒙住自己，不让他看到她脖子上的小红斑。
    她从小身体就很好，头疼脑热都很少有。
    这一次挺遭罪。
    “宁知许，我什么时候能好啊？”
    她泪眼汪汪，生怕皮肤上留下什么红色印子。
    宁知许整理她贴在额角的碎发，低头吻去额上汗珠，嘴唇感受到的温度还是热的：“吃了药挂了点滴，很快就会好的。想吃点东西吗？”
    南意没有食欲。
    没打点滴的手伸出来想抓他的手，看到手腕上有一块红色斑块，南意又赶紧缩回到被子里。
    “你什么都没看到。”南意强行洗脑。
    知道她最在意这些，宁知许自然配合：“嗯，什么都没看到。我去办住院手续，你自己乖乖躺会儿？”
    “好。”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
    宁知许把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放到她枕头边，临出去前疼惜地吻她脸颊：“如果困了就睡会儿。无聊的话就玩会儿手机，我很快回来。”
    缩成一团的女孩儿眨眨眼，意思是，知道了。
    南意躺在床上偷摸看了看手腕上的红斑，瘪瘪嘴，觉得自己丑爆了。
    小男孩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帘传来。
    “妈妈，姐姐是什么病？”
    南意很想回：不美就会死的病。
    他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轻声细语和他讲话：“姐姐有点水土不服。也在挂点滴呢。”
    “我陪姐姐挂点滴。”
    “好，小宝真乖。”
    “妈妈，我要听故事。”
    女人嗓音轻柔，开始给他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直到把小男孩哄睡着。整间病房安静下来。
    南意鼻子酸酸的，她想回家，想苏卿女士和南耀业先生了。
    侧躺在床，摸到手机，南意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但是凭爹妈的性子，估计今晚就得坐飞机过来。想想还是算了。
    最后只在‘复仇者联盟’群里发发牢骚。
    百亿意：【我水土不服了，我讨厌b市。】后面跟了个委屈落泪的小表情。
    群里除她外一共五个人。
    宁知许在办手续，没看手机。
    陈安歌，唐栀，曲泊阳三人没回复。
    只有被家里关禁闭的韩理几分钟后回了。
    韩理霸霸：【666.小南意牛逼。】
    南意：？
    她想拉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