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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显赫家世出身、又是那般惊才绝艳,气度不凡,也不知最后会选定哪家。
沈芷宁这边,正在去西园的路上,一路上,还想着如何给秦北霄回信,要将近日的趣事告诉他……到了深柳读书堂,她才收回了心思,踏上台阶,打算进屋见先生。
且方踏上台阶,未敲门,就听见里头传出爽朗笑声:“知甫啊,你是不知那段时间京都是闹得有多凶,这朝堂之上吵得是天翻地覆啊,一会儿说那秦北霄是罪臣之子,满口胡言乱语,一会儿说那安阳侯府无罪、定是有人诬陷,还有的,也跟着搅和,幸好是证据够清、够明,众人都没得说了,才让圣上派了我过来,不然哪是我能过来,指不定是哪家的过来,这会儿我将案子收尾,等回京,也算是给圣上一个交代了。”
“那就好,那就好,事情牵扯数月,到今朝总算拨开云雾见天明了。”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
“可不止是见天明这般简单,单就这件事,吴州收尾之后,我还得赶回京都,那京都也不知会牵扯多少人,圣上总归可以借此机会,拔出逆党,这真得多亏秦北霄啊,说来当真是未想到,当年与明国交战,连赢数场,秦擎和秦北霄何等风光,秦家那会儿可是水涨船高,连顾家都得避其锋芒呢,结果一夕之间这嫡脉就变成这样,连他回京都是人人喊打喊杀,连秦家那些个旁支都极不待见他,哎呀呀,好在不是个池中物啊,就是不知道以后了……”
“他性情虽孤傲锐利、但有常人不可比拟的韧劲与能力,前途会一片坦荡。”
沈芷宁听着二人对话,听到先生这句话,眼神中的担忧渐渐也散了开,深呼吸后敲门:“先生。”
“芷宁来了?”李知甫抬眼看门口。
杨建中见来人一愣,拍了下脑袋哈哈大笑:“知甫啊知甫,我想着你口口声声夸你那学生,念着是你学生,以后入仕途便多照顾着些,见一面,未料到竟是个女娃娃。”
李知甫手中的书卷略指了指书案前的垫子:“过来坐吧。”继而对杨建中道:“她若进仕途,定也不差的。”
“是,自然,可惜了,就是个女娃娃。”杨建中道。
李知甫看了一眼坐下来的沈芷宁,语气温和至极:“没什么可惜的,女孩很好,读书不论男女。”说完这句,他又对沈芷宁道:“这位是杨大人。”
这位杨大人这段时间在吴州可是如雷贯耳,如今是见着真人了,个子不算高,但胜在那精神气,沈芷宁道:“沈芷宁见过杨大人。”
杨建中摆摆手:“无需多礼,今儿个是我唐突了,竟还把你这女娃娃叫了过来,我记得沈家除了你伯父,还有一个当年是进士出身吧?”
“是我父亲沈渊况,还在任上呢。”沈芷宁回。
杨建中又多问了几句,沈芷宁一一回答,李知甫见沈芷宁这乖巧模样,哪有平日里见他那般机灵样子,不由觉得好笑,笑意刚起,杨建中已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知甫啊,这回来吴州,其实圣上还交代了我一件事。”
杨建中没有直说,李知甫倒猜到了,面色淡淡:“此事你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
“你这打算都打算好几年了,你还真要窝在吴州了吗?”杨建中一拍大腿,“你还是与我回京都的好,这京都才是你大展宏图的地方,到时你办书院、举文会,慕名而来的人恐是要淹满整个京都了,靖国有你这样的大儒坐镇,还怕无人来靖国吗?”
听了杨建中这番话,沈芷宁有些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先生是不愿出山,只想待在吴州。
那杨大人的话其实说的也是对的,之后那几年,靖国与明国两国争斗更为激烈,有着潭下之盟的制约,自是不能动用武力,只能靠政治这等文斗,而靖国在这些方面一向是弱于明国,吃了不少暗亏,而先生去京都意味着出山,自有不少有才之人慕名而来,增强靖国实力,
沈芷宁想着,目光落在了先生身上,李知甫正巧也对过来,他没有回杨建中的话,而是淡笑着问沈芷宁:“芷宁觉得呢?”
沈芷宁犹豫了一会儿,道:“去京都好。”
李知甫一直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慢声道:“那听你的。”
“太好了!”旁边的杨建中已是欣喜若狂:“知甫,你总算是想通了!”
沈芷宁则恍惚一愣,她再抬眼见李知甫时,他依旧那般儒风淡雅,仿佛刚才答应的人不是他,见她看过来,他温和一笑:“放心,师父不会反悔。”
沈芷宁轻轻嗯了声,之后就听杨建中与先生继续聊着,过了一会儿她寻了个理由出了屋子。
方出屋子,就见庭院对面的江檀正出屋子,他视线投了过来,沈芷宁招了招手,随后提裙跑到了对面,围着江檀转了一圈:“你还好吧?”
杨建中到吴州后,就把安阳侯府一众人等关押起来,前些日子才放了出来。
江檀瞧起来是消瘦了不少,这身白袍穿起来显得人空荡荡的,与之气质极为符合,远远看去,倒像是要登仙入境一般。
沈芷宁见江檀神情与平常一样,他面上总是淡淡的,但见着人了总会带上一丝笑,平日里相处是特别好说话、性子极好,尽管沈芷宁总会想到在得月楼见过他的那一次,总觉得那时才是真正的他,虽温和,但那温和中都沁着分寸与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