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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掐得实在是不行了,只能点头。
陈沉面容阴沉,松了手,将人推开,一个人回了院子,大门被甩得砰砰响。
此时,天色已近暗沉,屋子里也是一片昏暗,陈沉进了屋后就坐在榻上,吐着浊气,消着心中积攒的怒火,待消得差不多了,刚要起身做点吃的,就听见屋门被敲响。
心里的怒火再起,他一把拉开屋门:“你他妈还敢来——”
“好像,这是我第一次来吧?”门口站的是李知甫,环顾了一下四周,温和道,“倒也没什么洪水猛兽,为何不敢来?”
陈沉抿着唇,略尴尬地偏过头,没说一句话。
“我来是想问问你,怎么不来书院上课了?”李知甫问道。
“不想去了,”陈沉径直回道,“没什么好去的,当时就是误打误撞上的,我对这劳什子读书一点都不感兴趣,先生请走吧。”
说完这话,肚子发出咕噜的响声,陈沉的脸顿时黑了。
“不想去便罢了,那念在你还叫我一声先生,不如陪我一道去小东门街的食肆吃碗阳春面,我正巧也饿了。”李知甫道。
“我不去。”陈沉一口回绝。
刚回绝,肚子又响了。
“妈的……”陈沉的脸更黑了。
“走吧。”李知甫笑道,转身先走一步。
陈沉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但始终与李知甫保持了一段距离。
走出了巷子,在街上走了一小段路,陈沉开口道:“先生,莫要再白费心机了,这书院我是不会再去了。”
“吃碗阳春面怎么就是心机了?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李知甫转过身,面容依旧温暖平和,“走吧,只是吃碗面而已。”
陈沉被李知甫这话堵得心烦,用力踢着脚下,烦躁极了。
他真是搞不懂李知甫,他进不进学、读不读书跟他李知甫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就一定要管着他???在书院时一直各种罚他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到他家里来,这说什么吃阳春面,摆明了就是要和他讲大道理,草,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他真是烦透了。
“先生为何就不去找沈芷宁?我这等人可不像她那么听话,你就算跟我说破天了,”陈沉道,“我也不想继续读了。”
听到这句话,李知甫停了下来,转身道:“芷宁和你不一样。”
“可不是,她就一马屁精,专捡好听的话说,你爱听什么她不就说什么——”
“陈沉。”李知甫厉声道,“注意言辞。”
陈沉一愣,见远处李知甫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芷宁与我说的话,从来不是一味的讨好,而是她心之所想、言之所出,她对学问的理解,看似相承于我,实则有太多她自己的思考,你这般说实在太过偏颇。”
“我说的不一样,也并非是指这些。芷宁说到底,是沈家出身,沈家就算比不得一些高门,好歹在江南也是有所威望,她再退也是有活路的。而你不一样,你是寒门,再退下去,你难道真要靠偷、靠抢过活日子吗?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陈沉,莫要荒废了。”
李知甫认真说道,眼中是无比的焦虑。
陈沉不想听李知甫再说下去了,一脸的不耐烦。
李知甫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而陈沉压着满心的燥意,跟着李知甫从小巷前的甘泉街转到了新桥东街。
这条街因是去往其他街巷的必经之路,平日里这个点还有不少人走动,今儿倒是一个人都没有,陈沉走得多了,这会儿生得几分蹊跷来。
特别,不知怎的,气氛异常的凝重。
他低垂着头走了几步,实则用余光投看四周,果真在几处暗巷口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而那些人影,明显是冲着李知甫来的。
他不知道李知甫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冷静下来后,他以正常的速度走到李知甫身边。
李知甫见他过来,什么都未干,只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那家阳春面怎么还没到啊?”陈沉说完这话,又挠了挠头,正巧用衣袖挡着,口型出来:
快、跑。
李知甫一下就知道附近有危险,可他跑了,陈沉怎么办?
陈沉眼中一阵焦急,又比了一次口型:
快!跑!
对完,就猛地推李知甫后背一把,让李知甫赶紧走!
“快跑!我自己可以走!”
李知甫刚跑出去,周遭六个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刷刷地冲了出来,二人立刻去追陈沉,四人则追向李知甫!
好在陈沉提醒得早,李知甫跑得也快,那群人未能马上追上,即将要逃脱之时,李知甫听到一声惨叫——是陈沉。
他的脚步停顿了。
身后人喊道:“李知甫!你尽管逃!但那小子,可就没活路了!”
李知甫停下来了。
陈沉被两个黑衣人已打得满脸都是血,刚刚那一惨叫是手臂折断的声音,手臂已经没感觉了,但浑身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传来,没有一点力气、整个身子被踩在黑衣人脚底,呸了一口鲜血出来,张了一口血牙抬头道:“怎么?抓到想要的人了吗?狗东西。”
黑衣人的脚直踹了陈沉的脑门,空中又是一阵血珠。
陈沉大笑,而笑到一半,余光看到那个不该回来的人,目眦尽裂:“你回来干什么?!啊?!你回来干什么!李知甫!你疯了吗!快走啊!他妈的走啊!你耳朵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