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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本已忍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身子好点了,去西园灵堂祭拜一下,娘和你一道去。”
不是梦啊,原来。
沈芷宁掉下的眼泪烙在手背上,疼得她心绞痛。
这会儿,屋外一阵吵闹,似是陈沉的声音传来,云珠出去了一趟后,欲言又止地回来。
沈芷宁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扶我出去吧。”
“小姐你的烧还未退呢,去见他作甚么,这次先生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
“好了。”沈芷宁撑着身子起身,“我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沈芷宁顶着惨白的面色,一步一步走到外面,只见陈沉跪在院中,见着她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眼哀求:“沈芷宁,沈芷宁,西园出事了!”
沈芷宁眼皮一跳:“西园出事了,大伯父杨大人他们都在吧,还有人来闹事吗?”
“是他们李氏的内家事,族里人来祭拜后就要逼着余伯母把先生留下的东西都留给族内,说先生没有子嗣,伯母又是女子,东西自然都是族里的,沈芷宁,你也知道先生留下的都是什么,都是他多年以来记载的心血!他们知道那些东西的珍贵,拿去邀功还可换来前程,我想着你是先生唯一的弟子,总有资格和他们说一说——”
沈芷宁没有听完,立刻跑向西园。
第59章 山高且水长(下) “方才我在西园……
“方才我在西园, 就见姓陈的那小子跑出去了,是去找芷宁了?许嬷嬷,你派个人去问问。”
永寿堂, 沈老夫人一踏进屋子便道, 手中还不停地转动着佛珠,面色极为不好。
“老奴已经让人去问了,不过老夫人消消气吧, 大爷也是知道您的脾性, 这才想着让您回来休息着,西园那边还有的吵呢, 若是您的身子气坏了可了得, 还是先将今日的药喝了。”许嬷嬷扶着沈老夫人坐下,将药碗递到沈老夫人的桌案上。
随之叹了口气。
李知甫先生的灵堂设在西园, 摆满七天七夜后再出殡,这去世的消息传开后,无数人前来吊唁,西园哭声不绝, 李氏宗族的人也来了,这李先生本就是李氏的旁支,早年丧父、后由其母余氏带大, 从未受过族内什么恩惠,也就没什么牵连, 本以为他们是本着善意来的,未想到吊唁完,那些人就将余母叫到了侧屋,开始分割李先生的遗物了。
“欺人太甚!”沈老夫人串有佛珠的手拍着桌案,发出相碰响声, “当年李知甫父亲去世,那余氏一人带着孩子、过得凄惨,他们族内别说接济,还挨个上门逼迫那余氏再嫁,好把留下的那点薄产给占了,好在老爷念着与李知甫父亲同窗情谊,给了那母子俩一个住处,没想到当年无耻,今日还是这般无耻。”
许嬷嬷想到方才那一场面,那李氏宗族来了好几人,就坐在那灵堂相隔不远的屋子里,灵堂内还有人在哭丧着,他们在这边就逼迫着寡母交出东西。
“老奴也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可老夫人,他们就是打着不要脸的名号说这是李家的家事,刚才那杨大人可不就气得脸都涨红了,想训斥那李老太爷,被人一句话就堵了回来,我们大爷更别说了,想将他们撵出去,可人就偏偏坐在那堂上,毫不知耻啊!要老奴说啊,大爷平日里糊涂,但这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事的,这会儿老夫人您确实不能待在那里。”
许嬷嬷继续说道:“您待在那里,那李家人恐还忌惮着齐家,你气不过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回头他们转头就出去说我们沈家仗势欺人,到时候这边的事情没解决完,那头又起风浪,真是说都没处说啊,毕竟老祖宗的规矩压死人,李先生没个孩子,余氏又是女子,继承不了东西,这按着规矩来,家里没个男丁只剩个寡母,倒确实由亲近的侄子或是族里出个人来继承,他们做的再不地道、情理上过不去,可这规矩确实是这么个规矩。”
“现在倒说起规矩来了,当年剩他们寡母独子时、可曾按照规矩接济?”沈老夫人冷声道,“派去的丫鬟还没回来吗,罢了,我想想那姓陈的小子就是去找芷宁了。”
沈老夫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看向许嬷嬷道:“你确定李先生是收了芷宁为徒吗?这师徒关系可不能随便说,是要记上去的。若真是,那今日这事还有转机。”
许嬷嬷确定道:“老奴听五小姐提过一嘴,想来五小姐不会随口说这事。老夫人说的对,若李先生之前若真收了五小姐为弟子,那真的还可以继承,这古来这样的事也不少,都是膝下无子的、便由徒弟来代替,只要将东西拿到手,回头再交余氏,但就是五小姐也是女子,恐李家人还要拿此事做文章。”
“女子无妨,现在缺的就是那个名义,余氏没有那么名义在,老祖宗的规矩就是不能继承,可芷宁是关门弟子的话,可是有那个名义在的,老祖宗的规矩可没说女弟子不能继承,”沈老夫人慢声道,“就是这样,我怕那李家人还不肯放弃,毕竟李知甫的东西,真要派上用场、还可以为他们博个前程,除非他们不敢拿这来博前程……”
说到这儿,沈老夫人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老夫人,老奴不太明白,”许嬷嬷面上出现疑惑,“什么叫不敢拿这来博前程,他们这般不要脸,这拿李先生的那些个遗物与书籍去找个大儒拜师,靠着那大儒推举进入官场也并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