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难道程一真的只是想和她一起吃顿饭？
    “愣着做什么，”程一已经出去，站在车外一圈圈慢悠悠摇着车钥匙，看向车里坐着的宁意，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下车啊。”
    宁意慢吞吞地下车，看得程一眉心一皱。
    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磨磨蹭蹭的惹人烦。
    坐在包间里，程一为自己点了一份小牛排，优雅地将菜单递过来，宁意琢磨了一会儿，点了份和程一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程一会做什么，她直觉这样比较保险。
    程一轻笑了一声：“百花之夜那天的红酒还不错，是不是。”
    听到“百花之夜”和“红酒”六个字，宁意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打哈哈说：“是的，还不错。可惜怕花妆，我没怎么喝。”
    “那就正好，”程一对服务员说，“看一下红酒单。”
    程一看了一会儿，看似随意地点了果香基调的红酒。
    服务员捧着酒瓶来，为她们斟酒。
    随着深红色液体缓缓流入杯中，程一一脸坦然地看着液面缓缓抬高，而宁意则有些心惊胆战，一眨不眨地盯着高脚杯。
    程一自然将她的神情全然看在眼里，心中嗤笑。
    她当然不会对高脚杯做什么手脚，可是，看对面女人的反应，倒是有趣得很。
    小牛排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在这初雪天极其适合享用。程一一派优雅翩翩的样子，宁意则吃得心神不宁，总觉得程一刀叉触碰盘底的艰涩声音有种磨刀霍霍的意味。
    一旁倒着的红酒，宁意只微微品了一口，就不敢再多喝。
    程一有些遗憾地说：“可惜，看来这家店不符合宁意小姐的口味。”
    “不，”宁意遮掩道，“只是我今天胃口不太好，辜负了你的美意。”
    “别这么说，”程一笑着继续挖坑，“这里的红酒很一般，有空邀请宁意小姐来程宅，我父亲的酒窖里存了许多很好的酒。”
    她在试探宁意是否去过程宅。如果去过，那这件事恐怕和程明珠跑不了关系。
    宁意眨了眨眼，婉拒道：“抱歉，我不爱喝红酒。”
    这话倒没什么破绽。程一顿了顿，笑一声，继续低头优雅切着小牛排。
    宁意一整顿饭都没怎么吃东西，兢兢业业扮演胃口不佳的女演员形象，等到程一终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宁意拿起一旁的小包包和购物袋，说：“吃完饭了，我就先走了哈。”
    急匆匆站起的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可她实在支撑不住，即使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冷意还是一股股从背后钻上来。
    尽管程一一直言笑晏晏，语气也颇温和，可是宁意知道她是发了狠可以扇人耳光的，想起当时那一幕，她心里也有些怵。
    “别走，”程一的声音冷下来，“给我坐下来。”
    接下来，程一美丽的面容上又挂着温和的表情，慢悠悠喝着剩下的红酒，看得对面的宁意如坐针毡。
    “程一，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她终于耐不住性子，问出口。
    程一美丽的眼睛里铺满惊诧：“说什么？请你吃顿饭而已。”
    随后又回到了温和和慢条斯理的状态。
    宁意觉得程一像猫，捕到猎物后并不急于一口吞掉，而是先盘一会儿，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放风筝一样。如果是无辜的人，顶多会觉得这种聊天方式很奇怪，可她知道事情原委，便愈发地坐不住。
    “走吧。”程一说，“带你去个地方。”
    宁意终于爆发了，豁的一下站起身：“程一，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闲聊闲逛，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一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含义很深，让她的底气不知不觉就从脚底全部泄掉。
    “哦，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程一慢悠悠地问。
    “我当然不知道，你上午拉着我，就开始和我闲逛、闲聊，又要让我陪你去什么地方，程一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请你尊重一下，好吗？”宁意说。
    程一摊手：“我以为，我请你吃了顿饭，你起码会对我态度好一些。”
    不等宁意回复，程一接着说：“既然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好，去百花路会展中心。”
    宁意听了这个地名，连脚都迈不动了。
    程一果然知道，她一步步迈进了程一挖的坑！
    可此时，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程一慢悠悠地说：“如果宁意小姐不去，我可能会觉得你在心虚哦。”
    宁意顿了顿，心思飞转。
    此时箭在弦上，程一摆明了要拉她去现场对峙，可是人证物证都没有，任凭程一说什么，她只要坚定一问三不知，咬死不关自己的事情就好，程一没办法拿她怎么样的。
    反倒她如果不去，在程一看来，会更加可疑。
    在心里斟酌完了两个选项，宁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去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心虚？”
    “正好，”程一笑眯眯地，“请上车。”
    宁意的心被一惊一乍了一中午，此刻已经有些倦了。
    可是这份倦意反倒让她多了一层铜墙铁壁的钝感保护，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程一问什么，她都坚定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