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颚鲁也一样,他骑在马上,观察着布迦蓝的动作,见她神色沉稳,马疾驰而过,手上的箭离弦而去,箭矢直中靶心,不由得露出佩服的神色。
不过短短时日,她的箭术已突飞猛进,就是许多男人都比不上。他收回视线,没再多看,将弓拉到最大,箭矢破空而去,将布迦蓝的箭尾劈开,紧紧钉在了一起。
布迦蓝听到身后破空而去的声音,勒马回头,盯着靶心看了一阵,赞道:“好箭法!”
颚鲁流着汗的脸上,浮起微不可查的红晕,低头道:“福晋过奖了。”
布迦蓝笑笑,没再多说,继续不停练习着射击,直到累得手腕发酸,才坐在阴凉的树下歇息。
苏茉儿舀来了绿豆汤,布迦蓝一口气喝了半碗,见颚鲁蹲在旁边,招招手道:“你过来。”
颚鲁顺从来到布迦蓝旁边,恭敬蹲坐在地上,他想去看她,又不敢直视,只飞快瞄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
布迦蓝将他一切动作都看在眼里,笑了笑,不在意地道:“颚鲁,你练了多久的箭术?”
颚鲁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从记事起,就跟在阿玛身边,阿玛给奴才做了一把小弓箭,打猎时就带上奴才,让奴才跟着学。”
布迦蓝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晒过太阳之后,他的脸倒没有变得很黑,依旧白皙,此刻只有些红,眉眼温和,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他的箭术已经如此厉害,那他阿玛岂不是更了不起,要是他阿玛还在正蓝旗,跟着豪格就可惜了。
布迦蓝心里琢磨着,怎么把他阿玛抢过来,问道:“你阿玛呢,如今在哪个佐领手下?”
颚鲁手无意识揪着身边的野草,神色哀伤,低低地道:“阿玛死了,奴才上次被福晋救了,阿玛没奴才幸运,他早一天被砍了头。额涅去得早,奴才自小与阿玛相依为命长大,阿玛去了之后,家里就剩下了奴才一人。”
上次皇太极因为莽古济的事情,本来准备杀近千人,这几百牛录,也是她从皇太极的刀上抢了回来。
不知道他们中间,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布迦蓝怜悯心不多,在争权夺利面前,有时候善良,就是最大的弱点。尤其是掌权者,会连累到身后的无数人。
她只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大,让他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不会因为她这个主子倒下,以后再被连累着一起没了命。
布迦蓝没再多问,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家里只剩下了你一人,以后就把精力用在种庄稼上吧,好好活着。”
颚鲁愕然,抬头看着布迦蓝目露哀求,低低地道:“奴才这条命是福晋给的,奴才不敢有其他的念想,以后只管着练好箭术,誓死保护福晋,还福晋的一切恩情,求福晋不要赶奴才走。”
一切的恩情,布迦蓝琢磨了这句话片刻,不禁笑了笑,既然他愿意,也就没有再勉强。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启程回了宫。
用过晚饭之后,布迦蓝习惯性出门散步消食,晚上的风吹着,没有了白日的热气,凉爽宜人。
站在凤凰楼上,头顶是墨蓝的天,繁星闪烁,她站在围栏边,伸出手去比了比,离星星有些远,还是不可以手可摘星辰,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
“嫂嫂。”身后,一声低沉,缠绵,缱绻的声音响起。
布迦蓝从不知道,一个人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佩服,回过头看向多尔衮。
他站在暗处,微微喘着粗气,双眼像是夜里的狼,闪闪发光。
多尔衮上前一步,再唤了声嫂嫂,“终于等到你了。”
布迦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多尔衮,他们都很忙,阿济格领兵,三兄弟估计成天都在计算,如何保存自己实力,又得保证这场仗的胜利。
皇太极这次派兵,真是机关算尽,让阿济格与另外不待见的兄弟阿巴泰领兵,阿巴泰这次只混到个贝勒的封号,看来以前也没有少欺负皇太极。
不过这么早混上来,多尔衮实在是太大胆,她朝楼后面指了指,说道:“皇上估计还在吃饭呢,吃完说不定会上楼来走走,你被碰到的话,就死定了。”
多尔衮半点都不在意,淡淡地道:“能与嫂嫂一起去死,怎么都值了。”
今天已经有两个男人表衷心,一个死要保护她,一个说愿意与她一起赴死。
这其中还是有些差别,布迦蓝难得感慨,嗤笑道:“你倒想得美。”
多尔衮走上前,站在她身边,侧头看着她极为认真地道:“我真是经常这般想,盼着能与嫂嫂同生共死,生同床,死同穴。”
布迦蓝翻了个大白眼,说道:“你少说废话,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
多尔衮盯着她冷冰冰的脸,神色痛苦而隐忍,说道:“我知道,不然嫂嫂也不会这么久不理会我。我马上就要领兵去山海关,临走之前,想着怎么都要见到嫂嫂一面,问问嫂嫂为何这么狠心,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布迦蓝好笑地道:“多尔衮,你为了那点子享受,还真是够拼。”
多尔衮立刻抢白道:“我没有,就只是想见见嫂嫂而已,哪怕只与嫂嫂相处片刻,也开心得很,没有只想着这点子享受。”
说完,他小心觑着她的神色,咕哝着补充了一句:“要是能与以前一样,就自然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