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他们两兄弟叫到了办公室，说是要尽快做心脏方面的手术，但由于婆婆还有其他病症，所以手术有一定风险。
    夜里起风了，急诊室外面的过道比较通风，刚才汗湿了的全身，陡然灌入一阵凉风，我下意识地发抖，坐立不安。
    “你满意了？”我差点忘了，白晓琳就坐在我身边，她忽然出声，我犹如惊弓之鸟，苍白的脸上掩不住一丝惶恐。她同样转过头来盯着我，眼底的怒色撞击着我的羞愧，令我无颜以对，“这下你满意了。”
    一声对不起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压了回去，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对她的伤害，并不是这三个字所能平复的。我终究还是辜负了晓琳对我的信任，我想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是个堕落的坏女人，她骂我，甚至出手打我，可能我心里还会好过一些，然而晓琳也是如此地善良，她只是想好好地爱一个男人，为什么偏要被我们伤得支离破碎。
    两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几乎同时走向我们，江烨毫不气地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他不允许旬一接近我，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火冒三丈。
    这样的气氛之下，不但压抑还很尴尬，似乎所有人都只能将目光转移到急诊室的大门，而我们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凌晨，手术结束。
    婆婆送到iu观察两天，这两天我们都没办法进入病房照顾，医生建议我们先回去休息，之后还要花大把时间照料的，理应养精蓄锐。
    依旧还是江烨开车送我们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旬一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总是急忙地按掉铃声，之后干脆关机，于是在他下车之前，江烨又发话了。
    “周一是最忙的时候，公司不能不运转，照顾妈/的事情暂时交给我，你马上去公司。”
    我和旬一透过反光镜对视半秒，他冷着脸，厉声道：“不要为难她，我不想毁了整个家。”
    江烨嗤笑一声，突然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突然的举动吓得我浑身一颤。
    “臭小子还学会威胁大哥了，真是翅膀硬了，知道怎么胡作非为。”
    “如果没有筹码，我怎么跟你谈判。”江旬一的话才真正令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江烨更是将上半截身子转过去，我心里一沉，之前怀疑旬一是有意让江烨发现我们，此刻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怎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心里有了打算什么都不说？
    四人各怀鬼胎地回到家。旬一洗澡换了衣服匆忙下了楼，我伫立厅，转身看到他，可是不敢靠近，他向我走近一步，我怯怯地后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过来，真的不要过来，因为二楼的江烨正面色阴沉地盯着我们。
    大概是感受到江烨的目光，旬一瞥了一眼二楼的露台，反而伸手，对我说道：“跟我走。”
    我双手背在身后，噙着泪，一个劲儿地摇头，“你走吧，走啊。”
    “跟我离开这里，我带你住进我的公寓，不要住在这个家里。”旬一着急地催促。
    “我不会去的。”我避开旬一期盼的目光，手里紧握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刚才旬一下楼时，江烨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毁了谁，你自己选择。
    “那我也留下来。”
    “旬一。”我别过脸，心绞欲裂地揪着一颗心，“旬一，是我们错了，我们一时的意乱情迷，不应该继续下去的，否则……”
    “这不是意乱情迷。”旬一冲上来，抓住我的双肩，“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是意乱情迷，我会让他放过你，你是我的，你是我江旬一的。”
    “哼，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觉悟。”江烨从楼上下来，眸光凌厉，却又语气淡定，俨然是将昨晚的怒意隐藏了起来。
    旬一护着我，态度也强硬了起来，看来他打算跟大哥鱼死网破，然而这只会是两败俱伤。
    “旬一，你清醒一点吧，她是嫂嫂，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白晓琳一跺脚，气得哭嚷，“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怎么就这么傻。”
    “好，你带她走，然后被所有人知道，你江旬一看中了大哥的女人，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不用管了，明天我们江家就是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首先要面临的就是公司股票暴跌，那些流言蜚语，你可以不必理会，江家从此一蹶不振，你也不用着急，你带着这个女人远走高飞，妈/的死活也不用你操心了。”江烨冷笑地说，“很好嘛，我都替你们想好退路，要不要再给你们私奔的钱？”
    “不，旬一，你不能这么做，你努力那么久，就是想回到这个家。”白晓琳没听出江烨是反话，她激动起来，“嫂嫂，你说句话啊，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啊。”
    “岑绘。”旬一转身面向我，眼眶有点湿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
    我应不应该自私一点？老天，你告诉我，我能不能自私一点。他为了我牺牲这么大，一下子就一无所有，可是我们一辈子都要在别人的指点中度过，即便逃到天涯海角，却逃不开自己的心，何况我不可能放弃我的母亲，我办不到，我的勇气显然还不够。
    定了定神，我抬头注视旬一，“给我一点时间，这个罪人的身份，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那就不必接受了。”江烨趁我们不注意，奔过来，猝然抓住我，将我从旬一身边抢了过去，旬一刚要动手，却被大哥阻止了，“你以为她真心喜欢你？她不过是利用你来报复我，报复江家，这个女人的目的就是想毁了江家。”
    “她不会。”
    “江烨，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挣扎两下，急着反驳。
    “你给我闭嘴。”江烨瞪了一眼我，继而说道，“你明明知道旬一是我的弟弟，是江家的人，你却勾引他，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让所有人看江家的笑话，看旬一的笑话，让他成为笑柄，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明知道是江烨的挑拨离间，可是他说的不无道理，我不想让旬一成为笑话，更不想毁了他一辈子。
    “岑绘，你不用听他们说的话，离开江家，照样可以生存，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真的打算不管妈了？她现在就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真的就不管她的死活，即便以后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你的良知就这么点儿吗？”
    旬一迟疑了，而我也意识到私奔这种打算更加不现实，我是罪人就算了，我不能拖累旬一成为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受到良心的谴责。
    见我们平静下来，江烨继续说：“岑绘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带她走，我随时可以告她一个重婚罪，所以你们不是私奔，是逃亡，你确定你们要逃亡一辈子？”
    “我……”旬一刚要说话，江烨打断又道，“但是我不会这么做。”
    我觉得江烨冷静得有些可怕，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江旬一的肩膀，“你我始终是兄弟，清醒点，你毕竟姓江，这个家，你有义务承担，如果真的有一天分崩离析，你对得起谁？”
    “是啊，旬一，你就听大哥的话，好好想想，好好权衡。”白晓琳瞅了一眼我，又走近我，说道，“嫂嫂，你既然不想做罪人，相信也不愿看到旬一为了你成为罪人吧。”
    旬一闭上眼，痛苦地皱眉，江烨还在添油加醋，动摇旬一的决心，他甚至答应旬一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大家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免得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
    后来，白晓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婆婆在医院情况危急，我们因此又结束了争论，还是有点乱，暂时不适合讨论我和旬一之间的问题，但大家的心里有了隔阂，依旧不太舒服。
    江烨吩咐旬一留在医院照顾，我看得出旬一还是很在乎婆婆的，也许他有些愧疚，毕竟婆婆是因为他才引发了心梗。其实，旬一的良知并没有因为爱情而模糊，他同样在乎这个家，在乎他大哥，更在乎他的至亲。
    返回的路上，我和江烨一句话没说，我以为他真的气消了，我看不懂男人的心思，更看不懂江烨。
    “我搬出去好吗？既然要冷静地想一想，那就让我换个可以冷静的地方。”我好商好量地说。
    江烨不吭声，跟着我进了大门，我准备去女佣房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搬出去的话，不是应该上楼收拾衣服吗？”
    我一喜，看他一眼，而后立刻跑上楼，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他总算松了口，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么快？这样的江烨令人更捉摸不透了，莫非他想成全我和旬一？
    我想太多了，打开衣柜的同时，江烨也进了房门。
    “咔吧——”反锁房门的声音引起我的疑虑，我手里抱着一叠衣服，缓慢地转身，站在门后的男人，泄出他隐忍已久的怒火。
    一双如鹰锐利的眸子像一把刀直接插中我的心魂，我不禁颤抖一下，手上的衣服也滑了下来。
    “江，江烨……”
    “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搬出去？你以为我真的不再追究？”江烨咬着牙龈，双拳紧握，愤恨让他爆出额头的青筋，“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不要激怒我……”
    吼声地动山摇，惊醒了我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