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挑三拣四
花荣年轻气盛,这世上能让他服气的人不多,除了前些年结识的宋江外,就剩下眼前的张宝。花荣敬佩宋江,多是受江湖传言的影响,山东及时雨,仗义黑三郎,宋江就跟后世的明星一样,花荣看到的也只是宋江展示给他看的一面。而张宝则与宋江不同,宋江的名声那是吹出来的,张宝则是习惯做多于说。
若不是今日不小心说漏了嘴,花荣还不知道张宝竟然在海外开创基业,并且已经有了耽罗岛这个实际成果。花荣是大宋的武官,但张宝所占之地本就不属于大宋,更何况花荣个人对当今朝廷也是颇多不满,认为朝堂上满是奸臣,自己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就跟宋江一样,报国无门。
对于张宝的所作所为,花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反倒暗生佩服之情,相较起光说不练的宋江,张宝的行为更加实在。不过佩服归佩服,花荣还没有想过要抛家舍业的跟着张宝混。张宝察言观色,自是看出花荣此时的心思,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觉得很失望。
花荣的箭术的确难得,但要说无人可敌那也有些夸张,单是张宝如今的麾下里,要论箭术出众能与花荣相提并论的那就不下三位,而要论到领兵能力,要比花荣强的更是不少于五位。对于花荣,张宝此时完全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能跟自己混那自是最好,可要是不跟,那也仅仅是有点遗憾而已。
“兄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的志向不在大宋,你有家室拖累,不愿犯险也是情有可原。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何时,我家的大门都是对你敞开的,呃……除了宋江。”张宝忽然提到了宋江,让花荣颇为不解,纳闷的问道:“张宝兄弟,你是不是跟我宋江哥哥有什么过节?”
“没过节,我跟他都不认识。只不过我不喜此人,不愿跟他有什么瓜葛。”张宝摇头道。
“……张宝兄弟,我宋江哥哥也是一忧国忧民之人,你……”
“哎~花荣兄弟,我不喜背后说人,所以也就不在你这里说他的不是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将来你若是肯来我这里,我是举双手欢迎,但那宋江,还是算了吧?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我可不想一锅好粥里多他这粒老鼠屎。”张宝打断花荣的话道。
见话说到这份上,花荣也就不再继续说了。张宝的态度已经表明无疑,他就是瞧不上宋江,没有理由。
……
花荣的妹子花姿出嫁,这事本不大,但有了张宝的参与以后,那规模也就小不了了。花荣只不过是清风寨的武知寨,又加上平时心高气傲,跟他关系交厚的朋友没几个。但杨再兴不同,他是张宝的结义兄弟,而张宝的张家如今在大宋是数得着的大户,想要巴结讨好张宝的人是大有人在。杨再兴大婚,不请自来前来道贺的宾中反倒是奔着张宝来的居多,而这人一多,也就显得热闹,张宝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酒钱,索性便在青州城里摆下流水席,任人吃喝,一时间青州周边的人们也都知道了花荣嫁妹这件事。
妹子出嫁的场面如此之大,出乎花荣的预料,同时也让花荣感到很欣慰。长兄如父,花姿是花荣看着长大的,在花荣的眼里,花姿既是自己的妹子,也如同是自己的闺女,如今妹子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也算是了却了花荣一桩心事。至于妹夫杨再兴将来会如何,花荣也并不是很担心,毕竟张宝如今已经有了耽罗岛这个海外存身之地,真要是事有不谐,也不会没了安身立命之地。
结亲的细节自不用表,总之杨再兴是抱得美人归,而张宝也在此时收到了来自东京汴梁的文书,催促张宝回京接受朝廷的任命。既然朝廷的诏书送到了张宝的手里,张宝也不好继续逗留青州,只得告别了杨再兴夫妇,带着焦挺跟高宠离开了青州,路过梁山时高宠也被张宝留下接替杨再兴的职务继续练兵,张宝只带着焦挺以及二十个护卫返回了汴梁。
对于做官,尤其是做大宋的官,张宝的兴趣真的不大。熟知历史的张宝很清楚当金兵南下的时候,这些大宋的官都是什么模样,而不管是奋起反抗的还是屈膝投敌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张宝不屑与这帮宋官为伍,而他如今在耽罗岛已经立足,过个几年就会对高丽发起攻势,此时的张家,需要借助大宋帮助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多。要说人才,格物方面经过这些年的拉拢培养,张家已经有了一支不输朝廷将作监的队伍,而治政方面张宝也不稀罕那些已经被大宋给“洗了脑”的读书人。
而要说经济方面,经过化整为零,改头换面的策略,此时的张家买卖即便遭到朝廷的全面封杀,对张家的主要经济也不会构成太大的影响,张家在大宋的买卖如今只剩下摆在明面的酒楼餐饮以及香水化妆品,至于其他买卖都已经改头换面换了“主家”,朝廷就算想要打压,也只能从以上两个买卖下手,可即便是这两个买卖遭到打压,换了一副嘴脸的“张家买卖”也依旧会继续经营,只不过是换个“东家”而已。
张家如今利润最高的买卖已经转为了海贸,而这个买卖,却不是朝廷想要关闭就能关闭的。大宋不像他后面的几个朝廷,实行闭关锁国的国策。这也就意味着在海贸这口锅里捞食的不止张宝一家,朝廷若是对张家的海贸下手,很容易惹起诸多势力的不满,这种犯众怒的事情,就朝堂上那帮奸人,没谁愿意干。
张宝如今最缺的,还是人。不过由于有着先见之明,张宝早早便开始布置,严格来讲,他又不是真的很缺人。只等将来拿下了高丽,张宝的人口大迁徙计划就会开始真正施行,而等到那时,要不要与朝廷翻脸摊牌的主动权,就彻底掌握在张宝的手里。至于现在,张宝的心态也已经由以前的提心吊胆转变为了应付了事。
他已经不在乎朝廷对他的看法了,没那个必要,惹得大爷不高兴,大爷就不陪你玩了。也正是出于这种心态,张宝对于朝廷会任命他个什么官职并不在乎。只要熬过这三年,等高丽因为内战疲惫不堪,心力憔悴之时,张宝就会带着人离开大宋去海外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大宋的死活,与他何干?
殿前马军都虞候,对于一个参加科考只得了进士第三十名的考生来说,从五品的官职已经不算低了,但其中的猫腻却让张宝一眼就瞧了出来。若论官职的高低,从五品的殿前都虞候自是要比正七品的地方县令要高。但大宋是重文轻武,文臣的地位被人为的拔高,相同品级的文武官员,永远是武将要低文臣一头。殿前都虞候虽然品级不低,张宝却不稀罕。他不在乎朝廷给他一个什么官,但却很不喜欢被人当成一个傻子哄骗。过去装傻吃亏那是大业未成,不得不吃这个闷亏,但如今不同了,了不起老子拍屁股走人,你能奈我何?
今科状元才分到一个县令的官职,他张宝何德何能,担任从五品的殿前都虞候。张宝给朝廷写的奏表就是这个意思,但当着官家赵佶的面,张宝又是另一番说辞。张宝相信这份朝廷任命不会是出自赵佶的意思,毕竟就算如今他张宝当不成他老赵的未来女婿,可每年超过三百万贯的分红,也足以让老赵不会想要陷害张宝,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想要借此机会恶心张宝。
赵佶虽不太信张宝的猜测,但看在每年张宝分他的红利份上,他不仅没有怪罪张宝“不识抬举”的行为,还改任张宝做了枢密副承旨。可这道任命并没有得到朝廷诸公的认可,这也就让赵佶对张宝先前的猜测有了几分相信。看来朝中的确是有人想要坑张宝一把,从递交给他的奏章,建议改任张宝为武翼大夫,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里存在着猫腻。
武翼大夫,那是张宝参加科考前的官职,之后因为斩了朱勔一家,这官职也就被朝廷收回了。现在还给张宝,也算是让张宝官复原职。但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张宝算是幸进,给个武职也没什么,但如今张宝是凭借个人本事考中的科举,再任命武职似乎也就有点不妥了。
这就像是一个理科生被分配到了文科学院一样,专业不对口啊。至少在赵佶的印象里,张宝是个读书人,能赚钱,但对于兵事似乎也不是很精通。别看他张家拥有一支水军,但水军的日常操练,张宝似乎也没有插手过,都是交给他人在做。说他精于兵事,似乎有些言过其实。
在发现任命张宝官职变得有些棘手以后的赵佶,按照过去的习惯,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想要听听高俅、童贯等人的意见。高俅因为他那个倒霉儿子高强的事情,对张宝一直是怀恨在心,此时见赵佶问他究竟要给张宝安排个什么官资时,他当然是捡对张宝不利的那方面说,而且高俅如今是堂堂太尉,若是让张宝出任武职,也就意味着将受他管辖,他要是想要报复张宝,也会方便许多。
不过高俅的心思也不是没有被旁人瞧出来。别看都是赵佶身边亲近的人,但这帮奸人就没一个好鸟,都想着如何在赵佶身边争宠,好多捞一分好处。高俅建议让张宝出任武职,除了同样跟张宝不对付的蔡京支持外,其余人都保持了沉默。
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作为一名奸贼的必备素养。支持高俅就意味着得罪张宝,但支持高俅却未见得就能得到什么好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个成功的奸贼怎么会干。没有得到众人的响应,高俅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对于童贯、梁师成等人,他也没辙。因为都是天子赵佶身边的近人,他甭想利用天子的宠信来对付同样拥有天子宠信的童贯等人。
“说话呀,一个个都哑巴了?童贯,你先说。”赵佶见众人都不吱声,干脆点名道。
“官家,老奴这几年常年待在西北,对于这张宝不甚了解。不过官家乃是我大宋天子,何必去在意那张宝的想法,只要官家下旨,老奴就不信那张宝敢抗旨不遵。”童贯闻言答道。
“官家,童贯所言极是,老奴也是这么认为。”杨戬也出声附和道。
“……梁师成,你说说。”对于童贯与杨戬的意见,赵佶不置可否,转而问梁师成道。
“官家,老奴以为,那张宝之所以不太愿意接受朝廷的任命,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官资是文还是武这个问题上。官职的高低其实不重要,只要能得官家青睐,那做几品官还不是要看官家的心意。但这官资一旦定下再想要更改就麻烦了,只有官家开了金口才行。官家是希望将来的张宝听话,还是希望他恃宠而骄呢?”梁师成闻言答道。
“唔……你这说了好像跟没说一样。”
“官家圣明,其实老奴的意思是,官家是大宋天子,您的任何决定其实不必去在意他人是什么意见,那张宝愿意接受那是最好,不愿意接受那就是抗旨不遵,官家大可以此治其罪,罚其过。”
“不妥啊不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赵佶摇头说道。
商量了半天没商量出个结果,赵佶只得把手底下的打发走,自己继续考虑权衡。而梁师成则被童贯请去了府里。童贯这几年的确就跟他对赵佶所说的那样,待在西北担任监军,人送外号媪相。而梁师成由于这几年执掌内廷也得了一个外号,人称隐相。相比起在外人面前风光的媪相,梁师成总觉得自己这个隐相显得有些弱了气势。
此时媪相邀请,隐相自没有拒绝,到了童贯在京城里的宅子以后,媪相也不套,左右也无外人,便跟隐相打听起了有关张宝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