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没人跟他搭戏,但刘白演的十分自然,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目光狡黠,而后猛地瞪大,电一般射向前方,那里明明是空无一人的,却能从刘白的眼神儿里读出前面应当有个大家都看不到的透明人似的。
“说!黄思己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机器与许多工作人员都挤在这个破败的酒馆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是姑娘,却胜似姑娘的刘白表演独角戏,几乎忘记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连一开始挂着不服与愤懑,看都不想看刘白一眼的唐妃,此刻也仿佛是吃了不小的一惊,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儿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作为女主角的宁宁郡主,台词儿绝对不少,就连唐妃也会偶尔忘记,需要在拍摄之前强行记忆一波,而此时上演个人秀的刘白,却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记住了宁宁郡主的所有台词儿!
唐妃的心忽的往下落落,却没有触到底,仿佛是掉进了深渊里,竟然头一次产生了“自己技不如人”的感想。
刘白那一张与沈烟有些肖似的脸,表情生动又玲珑,只好像自带着一个按钮,按一下就可以切换不同的人格,辨识度极高。
换头一样的演技!
是唐妃从来没有在沈烟身上见到过的。
刘白的独角戏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的台词儿顿了顿,抿抿嘴角,似乎有些不满周围无人跟他互动,瞄了一眼乐茗,乐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正把摄像头对准了他,脸上还带着惊叹的神情,录起像来了。
刘白只好放弃了她,转了个方向。
正对着刘白愣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郑一墨猛然对上刘白的视线,看见他动动脑袋,一阵不详的预感浮上来,果然下一秒钟刘白开口:“过来。”
郑一墨当然不答应:“为什么又找我?”
刘白还拉扯着身上的感觉不让它溜了,快速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你把词儿都背熟了,快一点儿。”
梁振生有些意外地侧目看了郑一墨一眼:“真的?”
郑一墨也是意外,看的却是刘白:“你怎么知道的?”
作为圈里少有的双金影帝,郑一墨的行程满满当当地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天有28个小时,除去艺人的本职工作之外,工作室也是由他管理,加上他高调霸道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沉下心思研究剧本儿的人,更让人难以相信这个人会认真地去写什么人物小传,分析人物的心路历程,记住每一句台词儿,甚至是别的角色的台词儿。
这太不符合郑一墨的人设了。
而郑一墨平时与刘白碰面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在因为刘白的臭屁性格生气上火,鲜少会去看几页剧本儿。
但刘白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等他说出来下一句的台词儿。
郑一墨只好不情不愿的迈了两步,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看屋顶,视线又落回来,声线平稳的吐出台词儿:“万物阁什么都知道。”
“你——”刘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脸色出现了裂痕,手里的劲儿又加了几分,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是黄思己,那是谁!”
郑一墨拨弄了一把披在肩上的头发,眼皮微微撩了一瞬,忽的微微一笑,像是讥讽又像是感觉有趣,与刘白对视一眼。
“谁把你骗到漠北来的,就是谁干的。”
刘白不甚明显的愣了愣。
郑一墨原本只要跟他对两句词儿当个工具人就够了,可现在的他,却莫名的演了起来,分明是个一米九散发着大量雄性荷尔蒙的男人,脸上线条分明,仿佛是石刻一般的俊美,此时仅仅是一个动作,一个微笑,竟也流露出女儿态来,完全不会让人出戏。
郑一墨是故意的!
不想让刘白的气势盖过自己,所以选择与他旗鼓相当。
刘白飞速懂了郑一墨的意图,当然不能认输,走神儿也只是瞬间,立刻又回到了宁宁的状态里。
他脚下一跛,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脸上数种表情交错在一起,震惊、怀疑、惊惧、绝望,复杂却又条理分明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最后归于一片的空白。
刘白双眼圆睁,极近撕裂,直勾勾地盯着郑一墨,一边的上嘴唇动了动,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儿。
“不可能!不可能——”
尖叫声回荡在破败的酒馆里,面容扭曲的刘白双眼急速涌起了一层泪水,一滴,两滴,顺着眼角滑落,不多不少,氤氲了眼角的红晕。
乐茗放下了手机,录像停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录下去了,她只看到眼前这人的两滴泪水,就忽的觉得心跳停止,压抑的喘不上气来,被背叛的愤怒与绝望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这是刘白的表演带给她的感觉。
而其他的人,早已被这两个表面无事发生,实际已经交锋过的男人所惊艳,不是姑娘却胜似姑娘。
高壮威猛的姑娘!
啪。
一声突兀的掌声响了起来,脖子还攥在刘白手里的那位大兄弟,痴痴愣愣地侧扬起头看向刘白,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拍起了手。
“哥们儿,牛比啊!”
泪水才落在脸颊边儿上,刘白已经恢复了他男儿的身份,松开了大兄弟,谦虚的笑笑:“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