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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生的来处都不能确定真伪。”殷阎道,“又怎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过一次?”
那个位面是主系统掌控的位面,要暂时修改一些东西,把一个人生活过的经历抹掉,再容易不过。甚至它可以通过一些规则,决定原位面住民的生死。
它就像一个俯视着观察世界的高维生物。
很难说是善是恶,或许主神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护和平。
“一直到随你进去那个位面之后,我才能确定,那的确是一个被主神完全掌控的数据化位面。”
耳畔的声音足够温柔,是那种只对他一个人才拥有的温柔态度。可是崔无命还是感觉到脑子里嗡嗡乱响,快要理解不了这些东西。
“你是说,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只是由数据或者文字组成的?”他有些混乱地道,“那感情呢,感情也是可以模拟出来的吗?阎哥,我……”
崔无命猛然抬头,看到对方一直看着他的双眸,漆黑到几乎没有光亮。
没有光亮,没有终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诞生的原点。
殷阎握紧他的手,回答道:“如果你不陷入猜疑的陷阱中,他们就是真实的。”
顶级追猎者群体中,知道这些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是特别少。其中除了被毁灭掉原位面的修和殷阎,圣者和报死鸟的原位面都是还存在的。
圣者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她即使知道这些,也不会放在心上。一直受其所困的反而是报死鸟。
自从被生死簿勾掉名字而成为主系统中的“游戏漏洞”之后,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中体会到这一点,他会深刻地怀疑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发自他本心,还是经由主神的数据而构成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被选中成为追猎者的人,都是主位面挑选出来的异常数据流……也就是无法在原位面进行重设的数据。”
这绝对是殷阎这么久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他尽其所能地把这些事解释地让人能够接受。
“这些异常数据流,有一些会在其他位面被湮灭。”
随着他的话语进行时,高楼之下交战中的追猎者中,有一位被原位面住民的异能波光打中,当场爆头。
这种场面,每一天都会在各个位面里上演,不止一次、两次,发生的频率几乎与新人成为追猎者的频率持平。
“还有一些,进入了榜单之内。成为它重点监控的对象之一。”
崔无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捂住脸搓了搓,再度睁眼时,只能看到眼前高楼顶上的水泥地,上面落着一些灰尘。
他声音艰涩:“就像我们一样?”
“嗯。”
殷阎是NO.1,在追猎者内部受到仰视的同时,也是受到束缚最多的。不过由于连通深渊之底的深渊之舌,是可以在全部爆发时超越主神算法的存在,所以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和修相比,他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规则的桎梏。
当深渊之舌不被封印时,是可以投喂血肉或技能进行强化的,但深渊之舌最觊觎的东西,不是任何鲜美的血肉,也不是那些契合度极高的技能,而是使用者的灵魂。
与修的光影化负面效果相同,如果殷阎控制不了它,就会成为深渊之舌的养料。
这一点,他并没有说。
“宇宙性和平慈善组织。”殷阎重复了一遍官方的定义,不达眼底地笑了一下。“也可以叫征伐的利刃、囚禁的监狱、掌控的手段。”
崔无命点点头,他将这些信息归纳整理,理顺了思路,暂时把那些关于真假虚幻的东西放到一面,留到以后再想。
“也就是说,追猎者组织本身是好的。”他总结道,“但监管智能走偏了。”
“对。”
“还有一个问题。”崔无命得到认同的答案后,忽然道,“生死簿,是什么?”
风声呼啸。
空间却仿佛凝结了,化成一团浓稠地化不开的液体,在极致的沉默中令人不安。
海东青跳动了一下,看着崔无命,又转头看了看殷阎,眨了眨眼。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殷阎亲了一下对方的眉心,低声补充:“再等等,我会想到办法,让你知道一切的。”
他的手指将崔无命的腰越环越紧,无声而长久地注视着他的眼眸,眼底从不轻易显露的情感一点一点地蔓延出来。
宛若久滞的岩浆开始流动,亘古的寒川冰消雪融,万物都映进眼里,但万物却都不放在心里。
只有你。
世界虚假,而你是真实的。
·
斯维因沉睡在一片黑暗中。
周围的机械绕成一个球,那些闪着金光的金属铺展开来,变成透明而坚硬的球体,容纳曾经原位面的侏儒神。
殷阎是做完血脉提纯和灌入再带着崔无命离开的,两个人完全适应这种状态,大概要两三天左右。
先醒的是阿尔兹。
在做这个交易之前,他就已经和斯维因达成了协定,交换的条件是,他要照顾这位侏儒神一段时间,以曾经侍奉修的程度为他效忠。附加条款是阿尔兹不会为了他做对修、对天域能造成任何不利的事情,也不会……
也不会承担超出侍者或属下的职责。
阿尔兹站在圆球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默默地看着球体里的紫发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