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正是陌上好时节
花陆离十分高兴,从怀中取出一串珍珠手链,走到阿卉面前,弯腰替她带上。
那手链颗颗珍珠浑圆,十分华贵抢眼,最难得的是一串链子上二十几粒珠子粒粒一般大,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的,不知花家费了多少心血才寻着,婉如忙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给小孩子玩。”
陆离笑道:“白夫人不必见外。这是母亲大人特意叮嘱的,小阿卉戴着开心就好。我祖母还备了份薄礼给您和阿妍姑娘,晚辈也准备了一些新奇花卉种子给白庄主,过三日会派人送到庄上。”
杜婉如微笑着行了个礼,不再推辞。
陆离见阿卉手上的小松鼠浑身酒味,笑道:“这小松鼠倒象是蓝庄主家的算儿养的。阿卉,我叫人帮它洗个澡吧?洗干净了再送还给你。免得它发酒疯把你链子扯断了。”
阿卉对珍珠手链爱不释手,不迭点头,陆离拍一拍手,一个使女走了进来,将松鼠抱走。
陆离又对婉如说:“祖母还吩咐,等忙完花涧集的事情,宫里的贡品也准备得差不多,今年桂花茶就下来了,届时我亲自去接您和白庄主到庄上喝茶。”
婉如点点头:“有劳。”
陆离摸摸阿卉的头:“阿卉,上次我送给你姐姐的茶点,她吃着可欢喜?”
天宝心里一紧:难不成,这花公子也喜欢阿妍?心中一阵自惭形秽,人没来由地象矮了两寸下去。
阿卉眨眨眼:“欢喜得狠,只分了我一口,其他人谁都不让碰。”
陆离笑咪咪地说:“今年的桂花糖非常好,我给你备好了。随时欢迎你和姐姐来吃。”
阿卉拍掌道:“太好了!我最爱你家的桂花糖了。爹娘平日不准我吃糖,这回我在你家要吃个够!”
天宝心中五味陈杂。心想阿妍能嫁花陆离这等人才家世的人,实在是绝配,自己应当为她高兴,但浓浓的酸楚味道仍控制不住地在心中弥漫开来,心想,如果自己生在花家,穿上花公子这身衣服,怕也不会比他差多少。
莼之猜想,花陆离的母亲和祖母亲自备礼物给杜婉如、阿妍、阿卉,大约是走内眷的路子,想给花家和白家订亲。而阿妍这次不来,是因为亲事没正式定下来,不好与陆离直接见面。想来花家约秋后白家来聚,也是为了两家的亲事。这花公子与阿妍姑娘倒是绝配。阿妍姑娘虽说自己也很出色,可世间女子婚嫁,大都要靠投胎投得好,父母有本事,为她选的夫君才都是一等一人才。
众人哪里想得到天宝、莼之这一会儿功夫各自想了这许多。阿卉摸着珠链,高兴得手舞足蹈,嘟囔爹爹看了定会很高兴。
陆离摸摸她的头,与众人告别,带着天宝走出船舱,回到甲板上吹了个口哨。
船工从船尾放下一条小船,陆离拉着天宝从船上跃下。天宝心怦怦跳,紧紧闭着双眼,直到脚踏在小船的船板才敢睁开眼睛。
小船儿划得飞快,不如大船平稳,天宝初时还正襟危坐,后来忍耐不住,用手抓住船舷。花陆离见他面色苍白,笑道:“北方人初次坐船都这样儿。很快就到。”
“您要带我去哪儿?”
陆离指着前方:“看见那座山了吗?那是明珠山。山上有鲛人。你可听过鲛人的事?”
“过去走江湖时听人说过,这世上真的有鲛人么?”
“自然有的。”
“你要我做什么?他们吃不吃人的?”
陆离笑道:“鲛人甚友善。不过这一位,很奇怪。”
“奇怪?”
陆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她非常爱笑,从来不哭。”
天宝一愣,忍不住笑起来。
陆离也笑,露出深深的酒窝和雪白的牙齿:“我也觉得很好笑。可是,她如果不哭,就没有眼泪,我也没有鲛珠。你知道我们花家主业是干什么的吧?”
天宝摇头。
陆离诧异地问:“白夫人不和你们说江湖上的事么?”
“我到鹊庄才几日。”
“难怪。我们花家是做面膏和香粉胭脂的。”
“女子用的那些?”
陆离语气凝重:“是的,花家的出品自古为皇家御用。当今天子后宫众多,宠妃刘贤妃艳名盛于天下,她不知从何处得知鲛人能滴泪成珠,若加入面膏中有永葆青春的功效。可锦瑟她总笑,从来不哭,若再取不到鲛珠,我花家怕是将有灭门之灾。”
“明白了,你想让我唱歌逗她哭?”
陆离点点头:“锦瑟说她曾经哭过一次,是小时候在海面上听过一支曲子,听完后非常伤心,但她并不知道那支曲子叫什么。”
“那我应该唱什么?”
“你把你会的,伤心的难过的歌,全部唱一遍。”
天宝点点头,心想:既然花家有神弓,那么他们即使不是神仙,也有不少神通,为什么要怕人间的皇帝?
小船划了两柱香的时间。陆离说:“到了。”
阿卉趴在窗户上,见到小船上的船工十分得力,小船如离铉之箭一般向前窜去,很快变成了湖面上的一个小黑点。回身问道:“娘,陆离哥哥把天宝哥哥带到哪去了?去见什么世面,干嘛不带我去?”
“此湖可通大海。听说湖边有座山,有鲛人居住于山中。大概是去那儿了吧。”
阿卉拍手道:“我明白了!”又做个鬼脸:“陆离哥哥真贪钱!”
婉如嗔道:“你个小守财奴,拿了人家的珠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还好意思说人家贪钱?陆离定是为了做面膏,并不是为钱。”
阿卉一摊手:“我贪财是因为我是我爹的女儿啊,谁叫你嫁给我爹呢?”
莼之脑子转了几,结合婉如说的山中有鲛人和阿卉说的贪财,心中大概明白,问道:“花公子带走天宝,是因为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么?”
阿卉竖起大拇指:“莼之哥哥你真聪明。”
莼之真心实意地说:“我远不及你。”
阿卉甜蜜地笑了,用手指沾着茶水,在小几上画起那几个胡人侏儒来。
过了一会,使女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松鼠送了回来,可能洗太舒服了,那小鼠呼呼大睡,憨态可掬。阿卉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这应该是世间最可爱最香的小松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