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一)
苍茫无尽的夜色。
一艘华丽的游轮行驶在黑暗无垠的海面上, 一片黑暗之中,月色都变得深沉起来。自这尚且平静的大海看去, 游轮上数百个房间的窗口, 闪着的暖光, 是如此温暖和璀璨。可相较于一片黑暗的看不清底细的苍茫大海,又变得如此微弱和无力。
浪涛翻涌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叫人心静, 叫人心寒。
这艘游轮依旧灯火通明, 人们觥筹交错, 微笑着在富丽堂皇的雅厅里跳舞,交谈。
绅士们穿着得体的小西服, 贵妇们穿着华丽的宫廷裙, 头戴高高的羽毛帽子, 相互之间, 有时还会相互炫耀一下, 好像谁的衣裙华丽, 谁的帽子更高, 谁的地位就更尊贵一样。
华丽精致的船舱之中, 一道道雪白色雕金的门紧紧闭着。厅热闹之际,按理说全部宾都应聚集于此。
此时寂静的居室通道之中,一位青年有些愁闷的走来走去,徘徊不进。过了一会, 才下定了决心,不再去管房中隐忍哭泣着的萝丝, 带好他的帽子,向前厅走去。
她的哭声,简直让人烦闷至极。萝丝啊萝丝,你想要的,我什么没有给你,即便如此,也不能挽回你的心吗?
卡尔越想就越烦闷,坐在长桌前,脸上挂着商业化的笑意,神情敷衍至极。只要少有心思之人,就可以看出他目前的状态,实在心不在焉,神游物外。因此桌上之人,只好随意招呼了下,放任了他。
卡尔作为霍克力钢铁公司的继承者,泰坦尼克号最大的投资者之一,在众人之中,可谓青年才俊,重点是,他至今,单身。嗯,虽说他似乎被定下了一个未婚妻,不过听说是对方家道中落,靠着过世之人的关系硬贴上来的。
俗话说,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
听着周围贵妇们叽叽喳喳探听卡尔喜好并且有意无意向他推荐个个贵族小姐之时,萝丝的母亲穿着深绿色绸缎的长裙,借着高高的帽子遮住脸上的嘲讽轻蔑之色。
她虽然没有直言反驳那些贵妇所言,但是脸上得意之色,近乎无法掩饰住,她靠着椅背优雅的抚弄着指甲。
无论其他小姐多好,卡尔偏偏只喜欢她们家的萝丝。她的萝丝天生丽质,才貌双全,又温柔体贴,怎么会不受这些青年才俊的欢迎呢。
要她说,即便家道中落又如何,萝丝的追求者可以从巴黎圣母院排到英国钟塔,若不是卡尔家族的确非常有钱,能帮助他们家族继续存活。她的萝丝,还不一定就是卡尔的未婚妻呢。
耳边的聒噪之声越发刺耳,卡尔冷着脸色,想起来萝丝与那个低等仓的穷小子在一起搂搂抱抱,几次三番,无视他的警告,顿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他开了一瓶酒,咕嘟咕嘟直直喝下去。
萝丝的母亲尖利的声音响起,连着邻桌胖的莫利夫人的讽刺,只让他觉得烦躁无比。
他又打开了一瓶,一口喝完。反复如此。
同桌之人都忍不住开始相劝。卡尔推开了人群,拿着酒瓶,晕晕沉沉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舞厅依旧热闹无比,并未因为一个人的失意而有任何改变。
卡尔深一脚,浅一脚,扶着船舱,一路走回来。“萝丝、萝丝……”他啪摔了酒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枪,上膛,一路迷迷糊糊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杀了她。卡尔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脚底一空,没有踩中台阶,一头磕了下去。
额头磕在远处的台阶上,昏死过去。
……
除了不明白为何自己倒在地上以外,姜晨其他的记忆,非常清醒。这具躯体凌乱的记忆不断的闪烁在脑海中,姜晨扶着门,揉了揉额头。
姜晨寻路,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没有上锁。
近半个时辰内的记忆非常混乱,也不知道之前喝了多少酒,致使头脑昏沉。姜晨简直,有些怀疑他是酒精中毒死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手打开门。
……
精致柔软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她雪白的胴·体赤·裸裸的暴露在暧昧的灯光之下。她身体的曲线就像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女人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湛蓝色的,美丽无比的宝石。即使如此,即使海洋之心是世上难求的珍宝,却也不能夺走她分毫的美丽。
杰克难免为此而感叹,他以一种虔诚的纯属于欣赏的目光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萝丝,他手中的画笔更加流畅,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纸上便有了她三分美貌。
萝丝有些羞怯。但她的目光依旧看着杰克,他认真起来的模样,真是好看。他醉心于艺术,他的心灵是如此崇高,这让她忍不住倾心。
即使他只是三等舱的人,但他的梦想和志气不可磨灭。他的精神无比的富裕,相较于满身铜臭味只知道金钱的卡尔,杰克的灵魂比他高出百倍,千倍。
这正是她爱上杰克的原因。
两人脸红心跳之际,房门突然一声清响,咔哒打开了。
姜晨看到房中有人,原本就混沌的头脑当即更迷糊了,走错房了?
略微一扫,除了对着画板的男子外,沙发上还有个丝毫不挂的女人,画板挡着,姜晨并未看到她的脸,整个人一怔,“抱歉。打扰了。”他迅速收回脚,咔哒又带上门。
整件事近乎发生在一瞬之间,萝丝惊叫一声,杰克同样吓了一跳,笔尖一歪,只差一点点即将完工的画上就多了一条长印,他被萝丝惊醒,连忙脱下衣服遮住她。
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好,姜晨并未听到房内尖叫。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看到插在门上的钥匙,又抬头看了看门号,难得呆了好一会,a101,若记忆未错,这大概……就是原主的房间?
“……”
他似乎清醒了一点,拔出了门上的钥匙。扶着船舱,压制着酒水在胃里翻搅的恶心感,脚步飘浮。
那房中那两个人又是……
胖到走一步就需要用毛巾擦擦汗的莫利夫人离开舞厅打算回房,路过这里,“霍克利先生,你这是……”
姜晨隐隐约约觉得她口中的人就是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哦。好吧。”莫利夫人走了两步。她心里非常清楚,因为自己的丈夫掌控着西部的一座金矿,众人都把他们家成为暴发户。因为他是靠着那座金矿而发家跻身名流的,并不是血统高贵或者有多年传承的贵族。当然,莫利夫人的心态还是相当好,他们有钱,有足够的钱,这就足以使她做在头等舱的座位中,参与贵妇们的谈话。即使她们背地里说的难听,但面对她,不会不将她当做一个真正的贵族看待。在头等舱里,贵族多不胜数,即使家中非常、非常有钱,但还是有部分看不起暴发户的贵族。譬如说萝丝的母亲布卡特夫人,又比如说面前这位讨好着萝丝而对岳母言听计从的小霍克利。
她走了两步,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苍白而无血色,于是莫利夫人又退了回来,“卡尔,你怎么样?”
姜晨头脑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她的话了。过了一会,感觉自己完全被人架走了。
莫利夫人吩咐女仆扶着他,“他喝了太多的酒了。”左右望了好一会,“萝丝呢?露斯呢?这傲慢的家伙好歹也是她们发了五百张帖子的未婚夫和未来的女婿吧?怎么没有一个人跟着?”
现在这样的霍克力也没有办法抬出去见人,如果被看见了,清醒后的他说不定还要认为是她有意让他这个贵族丢面子呢。
可是她又不知道霍克力的房间……
莫利·布朗还在犹豫,面前的门猛然咔哒打开,萝丝牵着之前见过的三等舱年轻人的手,风风火火地从房内跑出来。全程看到她时,打了个招呼,便跑的不见人影。
莫利夫人呆了一会,似乎才意识到,面前这扇门,大约,可能就是小霍克力的房间了。
她推开门,房中的沙发横斜着,一副副画乱糟糟的摆着。莫利让人把霍克力扶进来,放在内室宽大床上,打算找他的侍从斯培尔来照顾。
总会不可能放着这样失去理智的人独自一人待着。临走时,莫利夫人四下一望,突然看到壁橱上的绿色保险柜还开着。按照贵族的礼仪,她不应该不经主人允许进入他的房间,也不该擅自查看他人的私人物品。只是柜子开着,让她觉得有点担心。她伸手要去关好柜子,里头放着的匆匆折好的画露了一角。
出于好奇,莫利夫人打开了画。
画里除了那块价值连城的海洋之心外,还有一个赤·裸的女人。那明显就是萝丝!
莫利夫人非常欣赏萝丝。只是……
自傲出身高贵的露丝若是知道她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恐怕会想杀了她吧。
画纸的背面这样写着,现在你可以把我和海洋之心关在你的保险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