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里,陆小乙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哪来的夏虫,栖息在窗棂某处,唧唧低鸣似琴音。脑袋里没有想什么,脑神经却兴奋异常,想来是刚才一番痒痒大战,把自己玩嗨起来了,再扭头看侧边熟睡的小丁小庚,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跟虫鸣杂糅在一起,显得夜晚更加寂静漫长。
反正睡不着,那就想些快乐的事情吧,最快乐的莫过于情事。陆小乙打算把穿来后跟余粮接触过得点点滴滴回忆一遍,可瞌睡大神好似跟她作对,她才忆了个开头,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的伸个懒腰,感叹治疗失眠有了良方。
早饭后,陆小乙原计划要去寻余粮说帮忙的事,却被玉兰喊住,说是趁着早晨凉爽,随她去菜地里摘些瓜菜回来,余粮的事由陆忠自己去说。
陆小乙只好随着玉兰去。
天气热,地里的农活都放在早晨做,王冬梅随后也来到菜地,妯娌俩一边在菜畦中拔草,一边说着话。
陆小乙猫在黄瓜架下寻摸,每次来菜地少不了吃上一根新鲜黄瓜,这次却奇了怪了,寻寻觅觅遍,除了老黄瓜和小黄瓜外,硬是找不出一根脆嫩适中的黄瓜。
陆小乙心下纳闷,首先怀疑的是陆婆子,没办法,祖母有这个前科。
“小婶,祖母这几天下菜地了吗?”
王冬梅正跟玉兰说的欢,陆小乙问了两遍她才听见,抱歉的笑了笑,回道“她最近借口带小凤,连灶房都不乐意进。哪里还乐意往菜地里跑呀!”
不是陆婆子又会是谁呢?
陆小乙眼睛瞟向菜地旁边的陆家大房院子,心里顿时一亮,咋把这家人忘了,新搬回来,家里肯定缺瓜少菜。可是,你缺菜可以明说呀,她家又不是小气之人。这样不声不响的摘走。算什么事?
陆小乙气鼓鼓盯着大房院子看,新漆的院门紧闭着,院墙一侧伸出的梨枝挂满了青皮梨儿。往年摘习惯了的顽童,此时仍止不住手痒,三三两两躲在墙根拿一截长棍去戳。
乡野顽童大多如此,整日闲着结伴玩耍。攀花摘果翻墙上树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村民们都习以为常。只要不太过分,抓住了顶多笑着骂几句,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墙外梨枝颤动,连带墙内的枝桠也跟着摇晃。陆大婆子很快开门出来。指着墙根几个顽童训斥道“小野驴子些,年年没喂饱你们吗?如今家中有人也敢上门来偷,太无法无天了!你们家人是咋教的?”
顽童们脸皮也厚。嘻嘻哈哈散开却不走远。
陆大婆子走到墙角把掉落的青皮梨儿捡起来,骂骂咧咧不停歇。看见旁边菜地里的王冬梅、玉兰和小乙,楞了楞,很快就笑起来,“哎哟,这片菜地是老二家的呀,你说我这记性,这些年不在村里都记不得了。”
陆小乙嘲讽道“伯祖母,你不会连自家菜地也找不着了吧?”
陆大婆子看都懒得看陆小乙,更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继续跟玉兰和冬梅说道“两个侄儿媳妇都是勤快人,啧啧,瞧瞧这片菜地收拾的多规整,红红绿绿看得可喜人了。”
陆大婆子越是这样无视陆小乙,陆小乙越是来火,故意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顽童嚷道“狗蛋儿,你们几个有没有摘我地里的黄瓜吃?”
狗蛋儿跳将起来,“小乙姐,我们没有,黄瓜我们都吃腻歪了。”
“那我家黄瓜怎么少了?”陆小乙特意观察陆大婆子的表情,果然见她面部一僵,极不自然。
狗蛋儿嘿嘿笑,“小乙姐,我知道是谁偷的……”
陆大婆子赶忙出声吼道“小贼货,偷我家梨还不快滚,下次让我逮住非撕了你们的皮!”
狗蛋儿指着陆大婆子嚷嚷“是她,昨天我还见她在你家地里偷黄瓜,还偷了豆角。”其他几个孩子也出来指正她。
陆大婆子气的跳脚,指着狗蛋儿他们骂道“野驴子些,偷我家梨不算,反诬赖我偷瓜摘菜,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们牙打掉?”
牙打掉?哼!鬼才信呢!狗蛋儿继续揭发道“嘻嘻,我见你偷了一篮不知足,又去旁边地里偷了丝瓜和南瓜。”狗蛋儿指了指王冬梅拾掇着的菜地,“你不知道吧,你偷菜的时候,我们几个趁机打下几个梨。”
陆大婆子气得趔趄,把手里的几个小梨儿朝狗蛋儿砸去,“砸死你们这群野驴子!从小就偷鸡摸狗,迟早的蹲大狱。”
狗蛋灵活的躲过,待梨儿滚落在地,嘻嘻笑着捡起来,“走了走了,梨儿到手了。”
陆大婆子急吼吼的去追,哪里能撵上,几个顽童瞬间跑的没了影儿。
玉兰和王冬梅停止了拔草,在菜地里查看一番,心里有了数,顾着陆大婆子的颜面,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笑,不提这茬。
陆大婆子没追到人,骂骂咧咧的走回来,语言苍白的跟玉兰和冬梅解释几句,便灰溜溜的进了自家院子。
玉兰和王冬梅通了气,一致认为这事儿不要让陆婆子知晓,别为了一点瓜瓜菜菜吵闹起来,让村里人看笑话。
陆小乙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陆大婆子不是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只能说明她打心眼里就没把二房放在眼里。瓜瓜菜菜说起来是小事,但从小事看大事,小事若能做得有礼有节,大事也会有张有弛。陆大婆子完全可以上门跟玉兰或者陆婆子明说回乡不久一时种不出瓜菜,让二房帮衬一阵儿。陆小乙相信玉兰会乐意给,至于陆婆子,唧唧歪歪一番后还是会给的。
陆小乙直觉陆大婆子不会停手,几次下菜地她特意长了心眼,多少瓜多少菜心里有了谱,她就看陆大婆子会停手不。
事实证明,陆小乙的直觉很灵验,地里的瓜菜持续在减少,只不过减少的频率和数量降低了,今天少个瓜,明天少颗菜,不留心根本发现不了。
陆小乙把这事跟玉兰说了,玉兰叹道“这种人就是傻,走明面能得到更多的瓜菜,却非要选择背地里去小偷小摸。”
“娘,你说伯祖母会不会偷别人家的菜?”
“她家那么些人,一个瓜两个菜咋够吃,我估摸着她家院外那片菜地,她都开始下手了。”
“……万一被人抓个正着,闹将起来,伯祖父那么爱面子的人,肯定饶不了她。”
“所以说她是个傻的嘛,换着是我,回村后第一件事是把菜地耘出来,赶紧找些小白菜青菜韭菜香葱这些生长快的,种上勤浇水很快就能上桌,再跟亲戚邻居打好关系,冬瓜茄子豆角这些错过节气的菜不是也有了吗?”
“娘,你真厉害!”陆小乙星星眼的看着玉兰。
玉兰戳她额头,“这不叫厉害,是个过日子的媳妇都能想到。”
“伯祖母怎么想不到呢?”
“若能想到这些,那套院子就不至于淋烂了,呵呵,也许心思不在这上面吧!”
陆小乙瘪瘪嘴还想说什么,被玉兰打断,“菜地的事就别管了,夏季瓜菜多,她爱摘就摘去吧,咱家也不缺那几个瓜菜,等入了秋咱再看紧点。”
玉兰大度,不代表其他人也大度。
没过几天,陆大婆子就被人抓个正着,抓她的人正是曾经跟陆家有纷争的张家媳妇。
张家媳妇去年在菜地里欺负小乙姐弟年岁小,后来被陆家祖孙寻上门打闹一番,陆婆子还上演了碰瓷戏码,张家媳妇最后掏了诊金、买了点心、赔一番不是才了事。
张家媳妇要说不怨不恨那是假的,这不,逮着陆婆子的大嫂陆大婆子偷自家的菜,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来,且聪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严防碰瓷事件再次发生。
陆大婆子虽然在城里住了些年,但本性不是善岔,曾经也是耍泼耍赖的高手,自从陆福增和陆思双双考中童生,她便自认为高人一等,言行举止上尽量装得知礼和善。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童生家眷遇到乡里泼妇呢?且在偷菜被抓没占住理的情况下。
张家媳妇不着急开骂,先开始造势,招来好多村妇围观,然后提溜着证物一个黄南瓜,把南瓜蒂展示给众人看,再跟南瓜藤上新鲜的蒂印比对,严丝合缝,完全能证明此南瓜刚从她家菜地里摘下。
物证演示完毕,人证张家媳妇开始叫嚣了“我没有说瞎话吧?我没有诬陷你吧?被我抓个现行你没话说了吧?嘿!我就纳了闷了,三天两头少瓜少菜,少的也不多,可就是在少,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抓不住人!”
“瞧瞧我抓到谁了?一家两童生呢,读书人家的妇人也干出这样的事来?哎哟哟,真是笑掉大牙了!诶诶,你们都来说说看,这是读书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吗?”
陆大婆子薄唇紧闭,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她后悔死了,早知道天天在二房家菜地里摘好了,反正都是自家亲戚,知晓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子。
后悔归后悔,没有后悔药,只有硬着头皮上死不认账,陆大婆子牙关一咬,回骂道“呸!哪里来的野驴蹄子,跑我家院外含血喷人,你哪个窟窿看见我偷你家南瓜了,你一个人怎么说怎么算,你咋那么能耐啊你!信不信让我家老爷写个状子,治你个诬告之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