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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逍答:“都是些陈年旧疾,好在平日里倒不妨碍行动,并无好与不好之说。”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看似关怀一个看似随心的情况下打起了机锋。宋涟看似掌握了对话的节奏,关心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但燕逍明显早有准备,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原本两人继续下去,总归是有一个要憋不住先露出马脚,只是这结果还没分出,宋涟身后的中年“仆役”便耐不住性子了。
他不耐烦看着宋涟与燕逍言笑晏晏,却什么实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便自以为隐蔽地用手戳了戳宋涟的后背。
燕逍将那“仆役”的行为尽收眼底,施施然端起一盏新茶,将古珀手边的酒杯换下。
中年“仆役”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腰间一块看似朴实无华的青色玉石,价值大概是宋涟这个“主子”全身行头的数百倍。
宋涟神色自若,看似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不知侯爷可曾听闻近日容化那桩盗银案?”
燕逍道:“倒是略有耳闻。”
说完,竟是不打算继续开口了。
身后人的指示还在继续,宋涟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继续道:“此案之前由侯爷经手,前几日有人劫了容化大牢,侯爷可知是何人所为?”
燕逍突然蹙起眉,严厉道:“宋先生应该知道,此事已由侯抚侯大人全权接手了,如今逍不过是个闲人,怎可随意探听朝廷的消息?”
他说完,反将一军道:“此事与宋先生亦无关联,宋先生又何故探问呢?”
宋涟连忙赔了个礼,道:“侯爷近日不再府内,恐怕有所不知,五皇子殿下奉圣上之命协查此案,我此来云州正是奉五皇子殿下之命,前来探查盗银案的余孽。”
“哦?”燕逍勾起一抹笑,道:“既如此,恐怕要劳烦宋先生多多上心了。只是逍将罪证交由侯大人之后,便不再关注此事了,想要帮助宋大人,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宋涟笑,道:“侯爷一回云州,便破了这么个大案子,实在让涟佩服。此来云厥,涟也是想着侯爷虽已不问政事,但总归心系家国,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同侯爷见上一面,与侯爷细谈这此中关窍。”
“不敢。”燕逍道:“查案本是辞官前圣上下旨,逍不敢不尽心。如今有侯大人和宋先生在关注本案,逍总算能不负圣上美意,安心养病了。”
燕逍这话一出,搬出了皇上和自己的病,倒是将宋涟原本想直接将人拖下水的打算给封死了。宋涟面上还挂着和煦的微笑不住点头,但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却沉不住气了,开始焦急地敲着宋涟后背。
那中年男子的动作实在有些大了,燕逍觉得再装傻反而更显怪异,便看似随意地朝他瞥过去一眼。
中年男子察觉燕逍的目光,终于重新站直,不再动作。
宋涟手上的酒杯不知因何洒出几滴梅花酿,宋涟看似浑不在意地将其拭去,再将酒杯放下,出声引回燕逍的注意力,道:“正是如此,侯爷病体能痊愈便是我大盛之福。说来,刚至云厥,涟便听闻侯爷大婚,可惜没能赶上讨得几杯喜酒,实在是遗憾之至。”
燕逍道:“这是逍怠慢了,宋先生若有闲暇,不如同逍一道回侯府,让逍好好招待宋先生。”
宋涟摆手,道:“不敢,未来得及备下厚礼,如此跟着侯爷上门,便是涟的失礼了。不过,侯爷在京师时便与三皇子亲厚,此次大婚,三皇子未能亲至,但想必已是提前备好了重礼,恭贺侯爷大喜吧。”
燕逍丝毫没被宋涟这番话影响,只道:“几位皇子日理万机,还记得在下,逍亦是感念在心。只叹逍远离朝堂,不能相报,实在受之有愧。”
宋涟笑,“侯爷与三皇子情深义重,想当初……”
宋涟正兀自说着,原本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古珀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古珀此举一出,不光是宋涟,连燕逍都愣住了。
古珀的手紧紧抓着宋涟的手腕,两人的皮肤俱都十分莹白。只古珀手掌丰润有肉,而宋涟的手则因为消瘦,显出道道好看的脉络,两人手搭在一处,竟显得十分和谐。
燕逍心内十分诧异,看着古珀抓着宋涟的手又觉十分碍眼,蹙着眉道:“怎么了?”
古珀原本正盯着宋涟,闻声便朝燕逍看过去。
她见燕逍面上表情不渝,分析出大概率是因为自己此时的行为,两方权衡一下,便有些犹豫地放开了手。
宋涟着实吓了一跳。
之前因着燕逍在场,他不敢放肆观察古珀,加上古珀今日穿得华贵又厚实,宋涟便第一时间猜测这个能与燕逍并坐的人和燕逍带点亲属关系,可能是严家那边的人。
但方才古珀突然靠近他,又与他对视一阵,他突然对面前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些别的猜疑。
他顺着古珀的松手动作,抽回自己的手,试探道:“不知宋涟可有何处冒犯了这位大人?”
立于宋涟身后的中年男子见状扬了扬眉,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轻蔑的眼神。
古珀在燕逍和宋涟两人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道:“无事。”
两人因着古珀这次打岔,俱都有些尴尬。
宋涟又在身后人自以为隐蔽的暗中催促下,问了几个有些失礼的问题。
燕逍仍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对所有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渐渐将话题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