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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熙儿走到宴席厅之外,被夜里的凉风一激,终于回过神来。
她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踟蹰片刻,终于还是对着身后正在劝自己回房的婢子说道:“先不回去,我们先去一趟夫人的院落。”
此时宴席才刚过半,古珀还未入寝,只懒懒倚在榻上,借着求知院近来才制出来的气灯看书。
苏熙儿到来之后,将所有人都遣到屋外等着,便
在古珀疑惑的目光中,上前一把握住了古珀的双手,喊了一声“珀姐儿”。
这一声称呼中有着浓浓的无措和关心,激得古珀一激灵。
她半坐起来,问道:“姨娘,怎么了?”
苏熙儿抿着唇,心中还在纠结着说与不说,突然对上古珀关切但坚毅的眼神,咬咬牙,还是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古珀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颇有兴趣地念了一遍那首歌谣。
“云厥深,燕门更。郎君悦,新妇尊。凰凤飞来衔天恩,唱一出孟顾佳缘祈双登。
“这样烂的词,都能被人当做童谣传唱吗?”
苏熙儿面上哀伤的神色都因为她这一句僵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她说道:“姨娘也不知道,也许如谷廉所说,这背后当真有什么势力在推动吧……”
古珀点点头,“他们的计划还算周全,如今云州那些世家大抵已经明白了戏本中的隐喻,而听不懂的平民百姓又对这些歌谣朗朗上口,总归有一日会有意无意间明白其中的意思。”
“对!”苏熙儿恨道:“当真是歹毒!”
骂了一句之后,苏熙儿又对着古珀说道:“珀姐儿,姨娘实在是没办法可想了。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件事,你一定趁着侯爷那边还不知道,想想办法压下来!”
古珀一愣,“燕逍还不知道吗?”
她想了想,转头对苏熙儿说道:“那些女眷们都知道了,没道理家中的男人却不知道这种事,燕逍在前厅宴请宾客,应当已经发现端倪了。”
“不不不,不会的。”苏熙儿摇着头,“那些人甚至只敢在彩瑶面前嚼嚼舌头,一看我来了,立刻便噤了声,他们怎么可能敢在侯爷面前提起这种事。”
古珀还是反驳,“那以燕逍的势力,这个时候势必也查出什么来了!”
苏熙儿一愣,随后是惊慌,“那,那这可怎么办?”
她如今养尊处优,平日里没什么烦忧,唯一的牵挂就是古珀。想到燕逍和古珀的关系可能被挑拨,她心中已然是大乱了。
古珀见状有些担心,她疑惑问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件事就算是燕逍知道了,也没怎么样啊……”
“怎么就没怎么样了!”要不是看古珀怀着身子,苏熙儿甚至都想敲敲她的脑袋了,“侯爷知道了,心中难免会生隔阂。人言可畏,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将来,将来……”
她牙齿轻颤着,眼看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当初我们母女便是被潭应城中的流言逼得委身偏院……如今,如今珀姐儿你……”
苏熙儿这一生当中,对她影响最大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便是古珀的生父古远志。
她的父亲生养了她,教会了她三从四德,最后却在她年幼时撒手人寰,将一摊子重担交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后来,她卖身给古远志做妾,嫁进了古府,古远志又并非什么良人。
他任由自家后院妻妾争宠攀比,最后在苏熙儿中毒生下痴愚女儿,满城流言四起之后,一度想直接暗中处理了苏熙儿母女俩。
她这一生接触到的两个男子,都不曾给过她可靠的安全感。
此时古珀面临的事有与她当年有几分相似,流言猛于虎,她几乎是立时便将自己当初的处境代入到古珀身上。
见苏熙儿揪紧胸口手足无措的模样,古珀连忙将屋外的几个婢女都唤进来,齐力将苏熙儿暂时安抚下来。
等到苏熙儿平复下来之后,古珀便先劝道:“姨娘,你别担心,这件事
我已经有了头绪,很快便能解决好的。”
苏熙儿果然被她这句话安抚些许。
她勉强笑了一笑,“嗯,你有头绪便是最好!事关紧急,你可得小心处理好!切莫,切莫……”
古珀抓着她的手,笑道:“切莫什么?姨娘,你究竟在担忧什么?”
古珀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发散开思维,“若是燕逍当真因为这件事情与我有了隔阂,最差不过……最差不过我直接带着你和燕瑞直接离开,没什么好怕的……”
燕逍就是在古珀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踏进了房中。
“你带着姨娘和燕瑞……离开去哪里?”他问道。
古珀竟是认真地想了一想,“去潭应。”
燕逍有些无奈,“怎么是潭应?”
他知道寻常女子与夫家闹了别扭,便会收拾包袱回娘家暂住,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放在古珀身上居然也适用。
古珀看着他认真点头,“别的地方你找不到可怎么好?”
燕逍愣了一瞬,连进屋的脚步的顿了顿,随即强忍着笑,说道:“嗯,潭应好,离云厥也近,我立时就能找过去。”
苏熙儿早在燕逍进门时就有些不安,她悄悄地抓着古珀的衣袖,想要提醒古珀千万别将今夜的事情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