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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过四个房间后,蓝珊终于到达了终点,地板在前方出现了断层,看样子像是一个没有门的电梯井。然而底下是万丈深渊也没用了,她不可自控地只顾往前爬,从屋顶上滚落下来,3秒后,跌在一个小女孩的脚下。
糟糕,她是头朝下落地的,什么都看不到。她现在就是个翻车的乌龟,没法自己转回去。
“你这具尸体好奇怪哦。”燕燕插着腰,低下头,鼓着腮帮子研究她,随手把她从狗吃屎的状态拨回正面。
谢天谢地,蓝珊得以看清了燕燕的脸。眼前的小女孩穿着碎花蛋糕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小女孩。唯一不和谐的是她的脸,右眼没有眼珠,只有一个黑黑的窟窿,健在的左眼是很漂亮的,睫毛像洋娃娃一样又密又长。
燕燕给人的感受就如同她的声音一样,甜甜软软地诉说着恐怖的话语。
燕燕在打量她,蓝珊也在打量这个房间,其实这不能完全称为一个房间,说是一个没有顶的升降梯更恰当。
往上看,可以看到一层又一层的房间,高塔一样望不见尽头。透过透明的地板,可以看到下方也是一层又一层,直通十八层地狱还有余。每一层的墙上都有四扇门,除此以外,白色的墙上布满了黑色的瞭望孔,密密麻麻整齐有序地排列着。
他们觉得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房间,只不过是这里普普通通的一层罢了。像他们一样的还有无数人,也许此刻正在某一层挣扎求生。
燕燕脚下的透明升降板可以自由地上下移动,她想要到哪一层就到哪一层,想要看那个瞭望孔就看哪个瞭望孔。她脚边堆着许多人偶娃娃,都用黑色的线粗糙地缝起来。蓝珊就倒在其中一个娃娃边上,越看越发毛——原来这些娃娃都是玩家的尸体做的,毛发、皮都取材于尸体,眼睛是两个纽扣,嘴巴是一条黑线,填充物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认出来躺在她身边的就是两头身的于建达娃娃,因为于建达的头发是短而粗硬的,皮肤也偏黑。
“你的眼珠为什么转来转去啊。”燕燕戳了戳她的脸,很新奇的样子。
“你说过,第一个到达终点的玩家可以决定其他玩家的生死,对不对?”蓝珊控制着僵硬的唇舌,力求吐字清晰。
“我说过,可是你已经死了!”燕燕大叫道。
“你没说死了的玩家不行,”蓝珊吃力地说,“你只说,第一个到达终点的玩家……”
“好了好了,你说吧,你的选择是什么?”燕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低头在她的兜里找什么东西,可惜蓝珊并不能抬头看一眼。
陆之穹他们算尽心机竭尽全力地通关,恐怕想不到生死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生死予夺总是很有快感的,蓝珊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她一直怀疑玩家中有叛徒,那个从未出现的“妈妈”一定混在了他们当中,陆之穹是嫌疑最大的人。与其等他到终点把他们都杀了,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她自己死亡扣除五百积分,杀了其他人还能赚五百积分,也算收支平衡了,在这种难度的游戏中算得上全身而退。
然而换个角度想,她如果选择救人,那么就赚了所有人一个人情,陆之穹的人情分量有多重自不必说,攸兰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好手。然而监狱那么大,出去后大概率是碰不上了,这人情能不能兑现还是个问题……
“你想好了没有?”燕燕似乎找到了她在找的东西,笑盈盈地问她。
“想好了,我选择……唔啊啊啊——”蓝珊的话没说完,突然感到口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拼命地向下挪动眼珠,眼珠子几乎快掉下来,才看清燕燕对自己做了什么。
一根粗大的骨针,连着黑线,穿过了她的上嘴唇、舌头和下嘴唇,将三块娇嫩的肉片串到了一起,连带着没有说出口的选择也一并泯灭了。
没有时间留给痛苦!她必须抓紧时间把话说完,否则牺牲就没有意义了!她努力张嘴,却只能吐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话音,唇舌扯动,疼得她灵魂都蜷缩起来。
第二针彻底让她闭嘴,燕燕大大咧咧地穿针引线,将她的嘴密密地缝起来,舌头也缝在里面了。她还在幸灾乐祸地笑:“快说呀,我等着呢。”
蓝珊一动不动地躺着,选择控制尸体后,她的灵魂只能呆在自己的尸体里,直到这局游戏结束。比今天这状态更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不止一次她忍受着尸体僵硬腐烂,被蛆虫啃食,化作白骨,她很知道怎么忍受痛苦,简直堪称这方面的专家。
她被燕燕丢到一旁,小女孩猫着腰在她那堆杂物里找来找去,辫子一翘一翘,这幅画面其实是很可爱的。
过了一会儿,燕燕又跑到她面前来,手里握着一把大个儿的玻璃弹珠。她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红色花纹的弹珠塞到空洞的右眼眶里,大小刚刚好,问:“你觉得好不好看……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可以发出声音的。”
蓝珊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呢?”燕燕又换了颗紫色的,“妈妈就要来了,好久没见她啦,你觉得我穿这身好不好看?”
蓝珊又“嗯”了一声。
燕燕千挑万选,最后装了一颗墨绿色的弹珠,蓝珊也觉得这颗最好看,把“嗯”拖得格外长。
燕燕开心地笑了,又抱来了一堆衣服,显然都是她从玩家身上剥下来的,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比在身上,“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就是太大了。你身上的裙子我很喜欢,就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