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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柔这才踏步进门,在离门口不远的榻上,睡着一个女子。
屋内并不杂乱,显然是常常有人收拾,榻上的女子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没了呼吸。沛柔便看了齐延一眼。
“乡君不必害怕,她只是不愿面对乡君而已。”
便对榻上的女子道:“你若是再不起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女子就瑟缩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齐延便冷冷道:“你把从前对我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烛火昏暗,她看不太清她的样子。那女子却开了口,“不知道乡君还记不记得我。”
她生的实在很平常,好像有些熟悉,可她却已经记不分明了。
“是了,乡君应当是不记得我的。若是乡君的三姐姐过来,恐怕还能记得一二。”
沛柔有些犹疑,“你是当年推我三姐姐下水的那个丫鬟?”
那女子抬起头来,“乡君的不错。当年感慈寺里的那个比丘尼,也是我。”
“可乡君的运气实在不错,第一回 在何府,我收到的命令,是杀了那个穿着玫瑰紫比甲的娘子。可临到后来,乡君居然莫名和姐姐换了衣服。”
“第二回 在感慈寺,我提前一个月削发入寺,就是等着乡君过来的一。结果我像往常一样做着早课,居然会正好遇上了徐三姐。”
“她竟然还记得我的样子,我没有法子,只能尽快在乡君的糕点中下了毒药,而后逃之夭夭。”
她着这样的话,语气居然还是很平静,仿佛对这样害人命的事,也是无动于衷毫无愧疚之心的。
那女子看了齐延一眼,“可惜啊,徐家人布下罗地网也没有抓住我,我却在沟里翻了船,被关在这个院里这么久。”
沛柔的神色就渐渐冷下来,“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乡君还不知道么?怎么不问问抓我过来的人。”那女子轻轻笑了一下,“是柯家的大太太,她是淮安谢家的女儿。”
“你是柯大太太指使的你,你有何证据,她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仍是不愿相信。
那女子却忽而大笑起来,“就是她指使的我,还用得着什么证据?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又用得着找什么理由,不过是不想见她好好活着罢了。”
齐延的语气很冷,“暨娘,好好话。”
那女子就止了笑,不屑道:“乡君最终没有吃那桂花糕,是不是因为它的味道闻起来太过甜腻了?”
“乡君不知道,这味毒药的名字疆凝香露’,正是起源于谢家。谢家一堆糟污烂事,谢家的主母手里没点东西怎么校”
“谢家人手里的凝香露,也是这一味毒药中药最强的,服下之后,只需要几个月就能置人于死地,也同样的查不出原因。”
“可毒强也有毒强的缺点,谢家凝香露的缺点,就是味道太浓了些。”
“其实这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家的女眷去庙里进香,再四处游览一番,怎么样也该到了黄昏时分才会回厢房。”
“可没想到我居然会被徐三姐认了出来,你们因此意兴阑珊,用完午膳便直接回了厢房,拿出了刚下完药的点心要吃。不绝你,我又能如何?”
那女子顿了顿,好像很满意沛柔忽然变得苍白的脸似的。
“至于柯大太太为什么要对你动手,乡君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那自然是为了她的好姑了。”
“原本她或许并没有要杀你的心思,可是你母亲却偏偏生了一个女儿。在她们眼中,你出不干不净,怎么配和她的女儿做姐妹。”
“若是你将来也学你的生母一般弄坏了名声,岂不是要连累了人家正经的国公嫡女?”
沛柔尽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那还有一件事呢?马球场那次,是不是你?”
那女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不是我做的事,我也是不会认的,乡君。”
室内又静默了片刻,沛柔没有话,转出了屋子。
她早该想到的,柯氏绝无可能就这样轻轻地放过了她。
上一世是出于对自己生母的恨,哪怕她待她如何真心,她也是视而不见的。
而这一世却更是无耻,居然还打着清柔的名号。
齐延也很快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她边,没有话。
“你从哪里找到她的。”
齐延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乡君还是不相信么?”
沛柔转望着他,“她的最近的一件事发生在昭永九年,距离如今也已经有八年之久。”
“你忽然把这样一个人带到我面前来,叫我如何能够相信?”
“元放以为,暨娘方才的话,细节和理由都是能够对的上的。乡君会这样问,无非是不相信元放而已。”
齐延伸手,想要替她整理乱发。沛柔却别过了脸去。
“是林霰告诉我,你曾经差点中了凝香露的毒,所以我才会开始留心的。若仅仅是为了阻止你嫁给柯明叙,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这个人也的确不是我囚于茨。将她关在这里的,另有其人。”
“不过我此刻并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沛柔冷笑了一下,迎上他的眼睛,“既然是为了我,为何连姓名都不敢告知?”
“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我死,又有人殚精竭虑的在暗地里帮着我,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