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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延帮着她把上的水渍擦干了,又把她抱回了内室里。
他的话还没有完,“我把你祖母与父亲葬在那片枫树林里,其他徐家人,也都为他们寻了好去处。”
他的额头,抵着沛柔的额头,“你对我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整整十年,连入一次我的梦都不肯。”
“我那时候以为生时不会与你相见,哪怕是梦里,等我长眠的时候,就睡在你旁,让你躲也躲不开。也可以好好的求你原谅。”
“徐家人也并没有全部殒命在那场大火里。你祖母在府门前痛陈景璘的不是,只是为了吸引所有饶注意而已。”
“我找了几具难民的尸体,把松哥儿,柏哥儿,松姐儿,还有你大嫂换了出来。我毕竟没有办法庇护所有人。后来他们去了济南生活,不会再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到了新朝,我去见过他们一次。松哥儿已经长成了少年,不过,他也不愿再恢复从前的份了。我就给他换了户籍,让他将来若是想出仕,也能参加科考。”
他自顾自的把话完,沛柔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一边给沛柔擦眼泪,一边道:“这些事今生都不会发生了。怎么前生真的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哭成这样,今生倒总是哭。”
“前生你我走到尽处,你在我怀里,我都成了那样,话也没法下去,你也还是好好的。平静的着那些话,叫我每想起来就心痛一回,夜夜都无法安枕。”
沛柔扯过他的衣袖按在自己眼睛上。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没有人告诉我……我那时候真的太恨你了,我只是假装豁达,不想再因为,因为恨而每想起你而已。”
“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自以为很你,却从没有真正理解过你……”
齐延与她这些,也并不是想要让她哭,想要让她感动。
只是想让她知道在她走了之后,仍然有徐家人活在这世间,让她想到前生的时候也能不再那么沉重而已。
“好了,别哭了。就算是焦仲卿,也有在他妻子面前,出‘贺卿得高迁’这样诛心之语的时候,更何况是你我。”
这的是《古诗为焦仲卿妻作》里的故事,焦仲卿与他的妻子深意笃,却被迫和离。妻子为父兄迫,不得不改嫁时,焦仲卿指责她背信的话。
“是我自己没有同你解释,是我的错,你怨怪我也无可厚非。不过……”
沛柔渐渐止了泪,等着他继续下去。
齐延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你得给我洗衣服了。”
沛柔就用手蒙了眼,“浣衣坊的人会洗的。”
齐延没有回答,帐中是一阵轻微的声响,是他在脱衣服。再后来是沛柔轻声埋怨的声音,“哎呀……烦死人了,待会儿又得去洗一遍。”
灯影摇,更漏长。
第291章 进府
又过了两三,进了腊月,齐延进宫当值,沛柔也越发忙碌了起来。不过今下午她倒是特意空出了时间,等着扬斛夫妻进府来给她请安,而后领了她房中的差事。
扬斛之前生了儿子,这次得了个女儿,她已经做完了月子。正好纭的婚期也就在这一两,扬斛进来,刚好可以顶了她的差事。
宴息室里就是纭陪着沛柔坐,等着扬斛进府来。
“这么多年不见扬斛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怎样了。”沛柔一边,一边转望向窗外,想看看有没有扬斛的影。
纭便笑了笑,将手边的针线活搁下,“乡君还是好好坐着吧,总这样回头,只怕要把脖子扭了,四爷又该心疼了。”
与林霰相认之后,姐弟俩常常在一起,纭在她面前好像也更放得开了些,和前生的她已经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沛柔就取笑她,“眼见着就要嫁人了,不在我跟前了,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了,连我也取笑起来。”
纭到底还是未嫁之女,一提到自己的亲事,也有几分脸红。就站起来,郑重地给沛柔行了个大礼。
“乡君为费大哥在西山大营里谋了一个职位,还没有好好谢过乡君,请乡君受奴婢一拜。”
沛柔就把她搀起来,“我还是喜欢你方才同我话的样子。我于你有恩,你于我也有恩,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如此。若是真要谢,等成婚之后再谢也不迟。”
纭站起来,脸色就更红了。
正好院中也有了动静,绾秋领着扬斛夫妻和他们的儿女笑着进了门。沛柔和纭都有几分激动,都站了起来,等着他们进门来。
虽然阔别了多年,扬斛还是最懂礼数,一进了门,便领着丈夫儿女要给沛柔磕头。沛柔只好坐下来受了,也好叫他们安心。
行过了礼,到底还是让他们都在杌子上坐了,才开始闲话。
沛柔最喜欢孩子,见了扬斛丈夫手里抱着的银红色的襁褓,便笑着要扬斛抱过来给她看看。
扬斛见她笑着接过了自己的女儿,便道:“起来这块襁褓的料子还是乡君赏的,又请织夏妹妹绣了花,不然也不能这样体面。”
“若不是这娘子生的这样可,也用不上这样的襁褓,扬斛姐姐还跟我客气。”
沛柔逗弄了一会儿,怕自己抱的这孩子不舒服,就笑着将她还给了扬斛。
又去看一直低着头的扬斛的丈夫。
他虽然是庄户人家出,听也是识字的,很懂得规矩,进了她的正房也并没有四处乱看,一直规规矩矩的,叫沛柔心生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