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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郭氏在时相比,如今的枫晚堂就要比从前热闹的多了。汪氏是小门小户出身,一朝得势,最喜欢呼奴唤婢的排场。倒是和诚毅侯府的何氏有些相像。
只是她到底没有一个做过阁老的哥哥,也就没有见着人先轻视三分的气势,总是带了几分讨好。
沛柔最不耐烦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幸而她今日似乎也并不在房中。只有汪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出来和她打招呼,沛柔随手打发了她下去。
她和林霰只站在院子里。郭氏一去多年,正房如今是汪氏的屋子,相比如今屋里已经与郭氏在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也就只有外面看去,才有几分从前的样子。郭氏喜欢屋中明亮,用的都是明纱纸糊的窗户。
她重病缠身多年,夜里常常不能睡好。她说,明纱纸最是透亮,能让天色早些透进来。每次看着窗外亮起来,心中也会觉得明亮一些。
沛柔和林霰一直站在院中,沐柔正在西厢房里和她母亲说话,骤然抬头看见沛柔,又看到沛柔身后茵陈手中提着的那个剔红孔雀牡丹食盒,心中一惊,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她生母姚姨娘见了她这样,心中莫名,“沐姐儿,你这又是怎么了?回回娘和你说你的婚事,你就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记得十几日之前,你说你有法子嫁给柯家的大郎了,怎么最近又没了动静。”
“你也该抓紧着些,眼见着又过年了,你可就是十八岁了。燕京城里有几个贵族小姐到这个年岁还没有说亲的。”
姚氏撇了撇嘴,“你妹妹我算是指望不着了,娘和你弟弟可都指望着你呢。”
姚氏唠唠叨叨,沐柔一点也没能听进去,反而越加惊恐。死死的盯着那个食盒,脸色逐渐变的苍白如纸。
姚氏这才觉出不对来,“沐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她顺着沐柔的目光望向窗外,沛柔也正望着她们。平日里沐柔见了她,总是视而不见的多,也只有上次求她办事,才稍稍给了她些好脸色。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了,她也不会一点都不了解她。沐柔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心虚和惊恐。
而后沛柔向着西厢房走过来。
沐柔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躲,可她又能躲的到哪去。
姚氏见沛柔面色不善,心中也有几分发怵。但她到底是混不吝的性子,见了谁都要先逞了几分强,“乡君踏临贱地,实在是令妾身这屋子蓬荜生辉。”
沛柔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姚姨娘,你该自称‘奴婢’。徐沐柔是你养大的,难怪也是这般的没有规矩。”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嬷嬷特意叫跟着她过来的两个粗使的仆妇,“在国公府中为妾怎么多年,还是不懂规矩,将姚氏送到陆嬷嬷那去,让她好好教教她规矩。”
姚氏素来是个泼妇,这里又是四房的地界。那两个仆妇动作很快,一左一右的架了她,就听得她大声道:“这里可是四房!你怎么敢对你四叔父屋子里的妾室这样无礼!”
沛柔冷笑了一下,回头望着已被人拖到门口的姚氏,“姚姨娘,你该想想你如何敢对我如何无礼才是。”
姚姨娘一出门,只有沐柔和她相对。沛柔转过身来,与沐柔四目相对,“怎么,今日见了我,连姐姐都不知道叫一声了?”
沐柔眼神忽闪,强打起精神来,下榻穿了鞋,“五姐姐安好。”
沛柔走近了几步,沐柔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她微笑着看着沐柔,“姐姐许久不见你了,今日难得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吃食。”
她话音刚落,茵陈便将那食盒放在了一旁的小机上,从剔红食盒中取出了一碗早已经冷了的红豆莲子汤。
沐柔的目光顷刻之间便被这汤吸引,声音有几分颤抖,“你要做什么?”
沛柔笑着摇了摇头,“不做什么,六妹妹自己做的好事,害不着别人,就只能自己受着了。这碗汤味道不错,是我赏给你的。”
沐柔犹不肯承认,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五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沛柔浅浅笑了笑,“不必你明白,这一碗汤喝下去,我就会明白了。”
“你敢!”沐柔又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榻上。也不待她再说话,茵陈就上前去将她按在她上。
沛柔拿起那碗甜汤,向着沐柔走过去。
沐柔挣扎的更厉害,口中谩骂不休,“徐沛柔,我也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沛柔的面色骤然冷下来,“不凭什么。你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天而已。”
“七岁的时候你觉得我不敢把你推到湖里,可是我的确这样做了。你要不要猜一猜,今天我敢不敢让你把这甜汤喝下去?”
她说话的语气太过阴冷,让沐柔都忘记了挣扎,反而止不住的发起抖来,泪水顺着她姣好的面颊落下,含混了她的言语。
“不,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是我要这样做的……是有人指使我……”
沛柔听完,看了一眼按着沐柔的茵陈,她松了手。
沐柔失去了支撑,身子从榻上滑落下来,摔在了青砖石铺就的地上。她一个人伏在地上哭了许久,沛柔有几分不耐烦,“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她向来惧怕沛柔,听见她问话,也就不敢再哭,强迫自己收了哭声,断断续续的道:“是……是……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