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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话了,”牢头拿着长刀敲在牢房的栅栏上,“安思文、卫阿薇出来,有人要提审你们。”
他说的不是都察院的官员名讳,而是“有人”?这么说他不认识要提审自己的官员,那只能是都察院以外的人。
灵薇脸上浮起笑容,冥冥中她觉得是阿嫱来寻她了,从牢门中出来,眼里没有自己进了牢房的恐惧,反而满是信任。
安思文跟在她身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到了堂上,果然有戴了面具的卫阿嫱,他低落地垂下眼睑,他总是比不过卫阿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卫阿嫱站在崔言钰身后,自从两人出来后就紧盯着灵薇不放,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发现衣裳未乱,头发未散,身上没有血渍,只是脸色被冻的有些青,才放下心来。
幸而崔言钰通知的早,不然都察院只怕也是要用刑了。
那六品小官魏苛刚与两人互通了姓名,他才来都察院三个月,平日里都是做抄写卷宗的活,此时战战兢兢坐在主位上,屁股下跟有钉子一般,颤着音同他左手边的崔言钰道:“崔同知,不然还是你来提审吧?”
崔言钰姿态闲适,慵懒道:“你们都察院来极好,我毕竟也算是当事人,旁听便好。”
魏苛颤颤巍巍审起案来,“堂下跪者何人?与姑苏城冒充锦衣卫的人是何关系,速速招来!”
卫阿嫱扫了这还挺像回事的小官一眼,想来也是,都察院的众官员再不待见锦衣卫,也不会拿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过来打自己脸。
安思文替灵薇说话,先简略说了二者身份,还着重强调,灵薇并不是夏员外的小妾,她是被强抢进去的,户籍都尚在卫家,仅这一番话,就让魏苛连连皱眉。
而后才道:“我与灵薇那日被两位锦衣卫带出城后,便被抛下了,他们带着夏员外远走,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只以为他们就是锦衣卫。”
说完,他伏下身子,平日里满是傲骨的人,今日却为了灵薇破了例,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老爷明察,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分辨不出来锦衣卫,如何能得知,他们是假的。”
魏苛审案颇有调理,他问道:“夏员外曾说你和这位女子,对两个锦衣卫大打出手,又是何故?”
安思文还伏在地上,闻言抬头与崔言钰皮笑肉不笑的眼神撞在一起,他尚不认识摘了面具的崔言钰,只知道这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同知,那日卫阿嫱冒充的就是他。
他藏起自己满是阴毒的目光,不卑不亢说道:“我夏家曾被锦衣卫抄家灭门,当日,我是被仇恨蒙了眼,才做出想刺杀锦衣卫之事。”
他竟说了实话?是为了阿姐?她看向灵薇,发现她正慌张的看向自己,卫阿嫱挑起眉。
已经进入了状态的魏苛,简直忘却了堂中崔言钰,他又紧跟着问了无数问题,不管问什么,问谁,两个人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锦衣卫,他们两个人出了城就把他们扔下了,而后为了怕夏家报复,他们才来的顺天府。
负责记录的官员手不停歇,脑门都冒汗了。
等魏苛停下,自己思索这个案子的疑点,才反应过来崔言钰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未说,他又突然慌乱起来,不住的瞄向崔言钰。
现在明摆着这底下的人与那假锦衣卫没关系,他要是如此断案,让崔同知不开心了怎么办?另外都察院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在这里断了的话,这案子只怕要成悬案,都察院的一众老爷们,还不得吃了他。
卫阿嫱实在是被小官员那一副不知自己如何是好,生无可恋的样子给逗笑了,她俯身装作自己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与崔言钰耳语。
耳朵上细腻的绒毛被她呼出的气吹拂,崔言钰偏了偏,眸中带着警告,卫阿嫱纯当自己没看见,甚至起了坏心思,故意又贴了上去。
用能被魏苛听见的声音道:“同知,我看案子已经明了了,分明是那夏家怀恨在心,故意栽赃冤枉下面两个人,我们无需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本同知知道,不用你提醒,”崔言钰冷笑,“若这两人真和那假锦衣卫有关联,能蒙骗你我,也算是本事。”
他站起身,拢了拢衣襟,对魏苛道:“都察院查案的进度真让我大开眼界,下次找到有力证据了,再将我唤来,卫强,我们走。”
“是。”
卫阿嫱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着,在即将踏出时,回头看向魏苛嘱咐,“既然这二人不是同犯,我看还是尽早放了的好,省得外人说我们两个机构办事不利。”
在堂上,给魏苛记录的官员气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们要来插手我们都察院审案,我们何时叫他们了?锦衣卫了不起啊!把人带下去。”
灵薇和安思文回了牢房,那牢头态度堪称逆转,他给两人送上被褥,甚至还配了吃食,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
与安思文一个牢房的老者问道:“他们这是断头饭?”
“呸呸呸,瞎说什么!”牢头谄媚地对安思文道,“这不是锦衣卫老爷特意吩咐我们照顾你们一下。”
安思文握住筷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半晌没说话。
牢头和同僚交谈的声音,还不住往他耳里灌,“这卫强可是崔同知眼前红人,他让照顾一下犯人,我们就尽可能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