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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的。”说完,他把手机递了过去:“最后一个号码,这个号打给我的。”随意说着,目光游走在窗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看见小姨和姑姑们把母亲扶到了另一辆车里。
“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不认识他,也听不出他的声音像谁。只跟我说了一句——想知道你弟弟在哪儿吗?国道68号寻找答案去吧!”他如实复述,没有一句掺假。
大概是他出奇的冷静,亦或是他的哪里让这位一级司长起了疑,用颇有深意的眼神多次观察了他:“所以你就来看看?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叫上别人?”
“我也不清楚电话说得是真话假话,先来验证一下,没什么奇怪吧?”司长的目光让诃奈期浑身不舒服,好像把他立为了第一嫌疑人。
报案人是第一个嫌疑人,向来是办案的常规手段,何况诃奈期的反应的确很反常,不合常理。他的平静可以达到冷漠的程度,仿若置身事外,要知道诃偿息是他唯一的兄弟,而且还是双胞胎兄弟。
“你怎么就根据一个背包一个轮胎就确定是诃偿息的东西?”
“他的用品都是定制的,独一无二——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闻西行不置可否,问完了话,这时父亲走了过来,这位一级司长见了诃奈期的父亲毕恭毕敬的。然后,父亲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父子俩沉默良久,直到闻西行走远,诃奈期突然感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背后传来父亲阴霾遮天的声音:“我知道,是你杀了诃偿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搞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揣测:“什么?”
“你以为你可以代替诃偿息的位置,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父亲像是被兽夹抓住的野兽,双眼通红的嘶吼着。
相对于父亲的失控,他反而冷静许多,扔下一句:“巡访司的人就在外面,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杀人凶手,我杀了你们挚爱的儿子——”
听闻这话,这个男人一下子瘫软在座椅中,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抖着,他突然起身,为父亲打开了后车门:“去吧!我知道,你们希望我为你们挚爱的儿子陪葬——”这个动作,在逼迫着父亲,更多的是在自+虐。他明知自己无辜,却不想为自己申辩,也不知是懒惰了疲乏了,还是麻木了——
“就算你杀了诃偿息,我也不会告发你——”父亲颓然说道,这是一个迟暮男人的无奈抉择:“毕竟,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
空气静止了,停下任何的流动,过了好一会,这位年近六十的男人,听到儿子游离在一切之外的声线,原本柔和的嗓音,此时听起来竟森寒刺骨:“车子里发现尸体了吗?现在就判定是杀人案,还为时尚早吧——父亲。”
在不恰当的时间,接到了不恰当的电话,成了不恰当的知情人,然后又成了不恰当的报案人,这么一套讲不通道理的操作后,莫名其妙的成了嫌疑人,没有尸体的杀人案,让他平白无故的背上了杀人的罪名,越想越气。狠砸两下方向盘,喇叭嘶叫着,吓得前面的车赶紧让出一条路。
手机再次响起,他气急败坏的直接按了接听键,那边再一次传来那个机器一样的声音:“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你是谁?!”他拿起手机,按下录音键。
电话那边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想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会掉进海里吗?”
“诃偿息在哪?”
又是一阵忙音,握着手机,充耳不闻对面挂断的电话,他低声喃喃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彻底放凉的心情,让他在迷雾中,一直下坠着,不知何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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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撒母耳医院只开一半的灯,走廊明暗的界限若隐若现间犹如鱼漂,在水里浮浮沉沉。最后一次查房,替今日请假的帛犹昔带几个实习医生,女生居多,她们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也不知聊得什么,面色红润的。偶尔有几个人进进出出,如同灵魂出窍一样面无表情,见到医生点点头或者直接闷声走开,夜晚让患者和家属都变得冷漠,这种冷漠不仅是对疾病的抗拒,更是被这种艰苦日子消磨一天后的倦怠。
几个年轻女实习生对诃奈期这种相貌甜腻的男人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在医院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他这样的一副童颜娃娃脸,很是招人喜欢,不到半天,女孩们就围着他转了。其实,他心里是厌烦的,但是这种心态在脸上一点显露都没有,甚至会让女孩们以为他乐在其中。
“下一个是至温,一号病房。”发生袭击事件后,院方立即为这个危险的重犯重新开了一个房间,不止远离其他病房,而且还远离医生办公室,在保护院方人才方面,撒母耳医院向来不遗余力。
“一号!”他听见了女生中间爆发的尖叫,惊奇道:“怎么了?”
“能见到大司法吗?”一个女实习生问道。
连续几天的早班,错开了夜里来问询的闼梭,他和这位忙碌的大司法几乎没打过几次照面。走入一号病房,他看见娜娜米趴在至温的膝盖上睡着了,自觉放轻了脚步。
脑部CT出来了,结果他也知晓了,至温的妻子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父女俩,那份和谐美好的画面,谁都不忍心破坏,有时候,医生这样的职业更多的是一种理智上的无可奈何。单独叫出了至温妻子,这一刻,很像在家长会上公布考试倒数第一学生的成绩,是一种无声的鞭挞,他把至温患上脑癌晚期的消息告诉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他从女人的怔愣中看见了绝望如洪水铺天盖地压倒房屋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