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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千空脸上喜怒不显,只淡淡道:“殿下请小心。”
他这样子看得蒋明德一阵火气。
蒋明德斜倚在奴仆身上,眼珠一转瞟到一直低眉顺眼的林姝蔓,计上心头。
他朗声道:“贺大人还没见过吧,这是广平候嫡女林姑娘,今打猎之时不小心冲撞于她,我特来庄上赔罪。”
贺千空听到这话彷佛才看到屋内的林姝蔓,方正眼去瞧,也只淡淡扫了一眼,点头见礼:“林姑娘。”
彷佛他们从没见过一般。
林姝蔓长长乌黑睫毛低垂,挡住澄澈透亮的双眸,亦掩住情绪,福了一礼:“贺大人。”
蒋明德哈哈大笑:“林姑娘应该听过千空兄。”
林姝蔓点头。
蒋明德窥着贺千空神色,装模作样道:“唉,千空兄什么都好,就是杀气太重,想当然北方胡人来犯,千空兄一人杀敌数千,衣衫尽红。千空兄这一身杀气也该收收了,就因这个,千空兄现下屋内还没个人陪你。”
他摇头晃脑,彷佛替贺千空惋惜,“只是不知哪家小娘子堪配千空兄,毕竟你这刑克六亲的命……哎呦哎呦,我怎么说起这个了,千空兄莫怪莫怪啊。”
蒋明德嘴上笑着,眼底却冰凉一片。
当年贺千空出生,他生母赵氏多年后缠绵病榻而死,曾有大师直言贺千空刑克六亲,杀气太重,因这个,许多人对贺千空多是不自在。
这事在皇室中不算秘密,只是世家最重面子,背后怎么议论,当面也只做不知。
而今蒋明德被酒气上头,只想让贺千空丢脸,一脱口假借不小心将这个说了出来,也是为了让林姝蔓害怕。
京中贵女们多信命格,让林姝蔓面露害怕,也算上让贺千空丢脸了。
他算盘打得响。
却不成想,林姝蔓抬头一福:“贺大人保家卫国令小女子佩服。命格之说飘渺不可信,贺大人何需放在身上。”
她声音娇柔,却带着坚毅,如石涧泉上清水,涓涓细流抚慰人心。
贺千空终是望向了她,自他进门,便一直克制不去瞧她,生怕被蒋明德看破什么。
此时不必了,他可以大大方方瞧瞧她,看她玉容雪肤,恍若这湖边薄雾,袅袅婷婷不似凡间人。
而这话更如林间晨露,滴在他干涸心房,触动他心下的小小角落。
贺千空一拱手:“多谢林姑娘。”
不待蒋明德反应,他抢先开口:“殿下,天色已晚,再不走就要迟了。”
蒋明德没看到自己想看的,脸色阴沉,却不好发作,一甩袖袍自己先出了门,高明成见状急匆匆跟上,各色奴仆身后如鱼贯出。
贺千空却没动。
林姝蔓听到众人上马,马蹄疾驰声音渐渐远去,方才软了身子,幸好海棠接住了她,忙扶她坐在一旁矮凳上,拿了帨巾给她擦拭汗珠。
贺千空转过头,声音低沉:“他们走了,没事了。”
只这一句,林姝蔓红了眼眶,心却终于安定了。
第24章 首饰
烟雾袅袅,清风拂面,本是良辰美景,林姝蔓小腿颤抖得厉害,扶着海棠坐在一旁的杌子上。
海棠忙倒了杯茶送到林姝蔓嘴边,林姝蔓也不顾茶水冰凉,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舒缓了涨红的脸庞,林姝蔓方镇定下来,这才有心思顾及别的。
贺千空双手背后合拢,安静站立在一旁,可单他站在那里,便让人无法忽视,就是海棠都有些害怕和顾忌。
林姝蔓吁了口气,有些疑惑:“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他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让林姝蔓不由多想,难道……
贺千空只抬抬眼皮:“凑巧。”
若是别人来说林姝蔓可能觉得敷衍,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林姝蔓便不再问。
她起身理了理下裙摆,福身下去,“此次多谢大人帮忙。大人已经帮我两次,小女无以为报。”
她如此郑重行了个大礼,盈盈跪地的身姿丰盈妩媚,只瞟了一眼,贺千空便有些不自在的回过头,以拳抵唇,咳了咳道:“不必。”
话音落地,两人一时无语,湿润的风在两人中间轻轻拂过,带去潮湿的空气。
林姝蔓有些不自在,偷偷瞥了眼前人一眼,玉手拨弄着腰上悬挂的宫绦,许久,她才鼓起勇气,问道:“大人……大人可着急回去?”
贺千空疑惑的目光扫过来。
她脸颊“唰”的有些红了,后知后觉发现这话有些暧昧,忙补救。
“上次大人托付的礼物一事,我已有想法,想请大人看看可否满意。”
她顿了顿,眼神真挚:“且大人此次替我解围,还请让小女子好生招待一番,也好报答大人恩德。”
话音甫落,她又是郑重一拜。
衣裙随着她的动作散在地上,如一朵半开的牡丹花,她却是花中之王,国色天香,花开芬芳。
迷得他有些失了分寸,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待到贺千空坐在内室间黄花梨雕步步锦花纹方凳上,还在反省自己。
应该直接走掉的。
他一直独来独往,似一匹黑暗中行进的孤狼,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此刻林姝蔓坐在对面,衣袖轻摆间,一室芬芳,他的心恍若澄澈池水,平静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