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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鱼回头怒视着她,喜妹笑了笑跟上去。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她麻利地一拐飞快躲了进去,然后不管后面韩知鱼怒吼,一路狂奔回了家。
翌日喜妹歇息不必去染坊,张了织机继续织那未完的布匹,织布的时候她跟孟婆子说话,两人说到孟永良的亲事。孟婆子托邱大奶奶给说了好几家闺女,可人家听说家里没新房子,孟永良还在外面给人做帮工,家里地也不是很多,便都没成。一来二去,孟婆子又当了心事儿。
喜妹劝她,“师父,你别急,那是她们没福气。要是知道大勇哥那么能干,到时候只怕她们抢破头呢。”
正说着,门外刘袁氏来叫喜妹,说韩少爷派人来传她。
喜妹虽然不想去,可毕竟受雇于人,只得收拾一下,把织机盖好匆忙出去了。外头来叫她的小厮傲慢地说少爷叫她,多了不肯说,领着她一路去了韩家。路上碰见韩大钱,喜妹想求他帮忙,却被小黑紧喊着进去。
“我跟少爷说过,我不进你们后院的。”
小黑傲慢冷笑,“你架子大,敢跟我们少爷讨价还价,你知不知道,昨儿你跑了,少爷拿我们几个撒气。”疾走了几步,拐了几个弯,便来到韩知鱼的书房院内,只见几个华服美婢在喂莲池中的锦鲤。
喜妹倒是没想到有人读书这么惬意的,美人环伺。
韩太太就这一个儿子,为了他把家里庶出的几个能干的哥哥都打发去外面做事。可韩知鱼一天到晚除了疯玩儿对生意、读书一点兴趣也无。如今韩太太又添了桩心事,这儿子跟别家少爷一般顽劣,却不像他们那般好色,甚至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她给安排了几个俊俏伶俐的丫头,他则嫌弃她们身上的脂粉气,要么就嫌她们莺莺燕燕地闹心。如今韩太太倒是想儿子就算不娶媳妇,也收个丫头,知道滋味了自然会乐此不疲,到时候抱孙子也容易些,所以才把漂亮的丫头一个个送进他书房去。
她还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儿子不喜欢女孩子,倒是对那些干净小厮颇有兴致,甚至特别喜欢县里那个比女人还标志的优伶,唬得她差点昏过去。为这事儿她没少操心,可标志丫头送了一拨又一拨,不是被他戏弄得要跳河就是伤心断肠的惹人生气。
原本她是瞧不上本县这些个人家的,总觉得儿子是独一无二的宝儿,模样生得人见人爱,自家家虽然外面看起来只是一般富贵人家,银库的钱却多得够吃几辈子都花布不空的。后来怕儿子真个迷恋男人,便想带他四处走走也见几家人家,看看能不能定门亲事。谁知道他却假意说给她找乐子,一转身溜得无影无踪。好在他不过是去舅舅家转了圈,也没听说去找那个小戏子,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小丫头来报,少爷前些日子发生口角的那个傻子媳妇去了书房。
韩太太一听,立刻让她详细说来。半月前儿子跟一个年轻的媳妇发生争执从马上摔下来,还陪了二叔家几两银子,这事儿她知道。后来又说那媳妇心灵手巧,力气大,要来布庄干活儿被儿子拦下,任她道歉也不理睬。倒是傻媳妇的男人读书懂礼,给老爷和儿子各去了一封信解释,那信写得句句切中要处,让人无法再计较什么。老爷亲自发了话让儿子不许再为难那媳妇,结果儿子还是耍弄她一番,之后又花钱雇她在染坊干活。一般来说她不会对那些低贱的人上心,但事关宝贝儿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掌握得一清二楚。
韩太太立刻带了丫头去外院儿子的书房,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头发软黄,身形苗条的女人正里里外外地忙活。她的宝贝儿子叉着腰站在花台上不断地指挥,让那女人打扫这里那里,一边喊:“本少爷要是不发火,你们都打量我好说话,是我花钱雇你来的,以后每天都来给我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要是本少爷鞋底沾一点灰尘,就扣你工钱。”
那女孩子猛地扭头怒视他。韩太太便看见一张水灵润泽的脸,看起来——倒像是个孩子,一双黑亮的大眼里满是愤怒,像头小野兽般。
韩太太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笑了笑,低声吩咐随从的丫鬟婆子几句,转身回去,让她们不必告诉少爷她来过的事情。她儿子肯跟一个女人玩儿,生气捉弄,都代表他还是喜欢女人的,这就好,喜欢玩儿,就随他玩儿去,不过是阿猫阿狗一样的。
喜妹被折腾累了,坐在台阶上喘息。她迎着阳光,迷了眼睛看着站在花台上的韩知鱼,说实话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健康活力,气魄英俊,可她就是一点好感都没。孙秀财,她一见就觉得好相处,有种朋友的感觉,孟永良也是善良助人,就算张六刀不打不相识,可这个韩知鱼着实让人头疼。
如果不是他认识那位什么神医,她才懒得伺候他。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少爷,我可以走了吗?我又累又饿,头晕眼花。”
韩知鱼出了口气,现下觉得舒服一些,想到大家都喜欢他,可她竟然敢扔下他,他就觉得她很让人讨厌。他跳下花台,哼道:“吃饭。”
一连几日,白天喜妹总是被韩知鱼喊去打扫书房、院子、修剪花枝、喂鱼、喂鸟、给他裱糊书画……都不能在染坊好好呆着干活更没什么时间去看谢重阳,而她为了发泄怨气,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韩知鱼用石子打下一次荷池,用墨汁在他背上画过螃蟹……她做的周密,他没有证据,只能气得叫嚣说扣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