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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见阿祖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很是得意的扬头:“认识字很了不起哩?三个小姐和老夫人都不认识字还不是好得很?女娃儿要手脚勤快、裁衣做鞋才好哩。”
旁边刚刚叫帮忙的田二婶白了她一眼:“你也晓得手脚勤快?喊你送个鸡蛋都懒得跑,我看你勤快也有限的很。”
春儿被她说的一恼:“不就是送个鸡蛋?田二婶自己偷懒还好意思说别个?”
田二婶直起身捶捶后腰:“哎呦,我倒是宁可跑腿也不想数鸡蛋,来,你帮我数,我把它送后头去。”
春儿撇嘴:“数就数。”然后蹲在地上接替田二婶的工作。
看到田二婶提篮子往后走,阿祖站起来跟了过去拉拉她小声问:“田二婶子,这里有厕所么?”
田二婶点头:“油枯房后头有个小厕所是留给女人用地,走,我带你过去。”
所谓油枯房就是用来堆放榨油剩下胚料的房间,一进去就有发酵的闷臭传来,田二婶见阿祖捂鼻子便解释说:“这新炸油的菜饼子有毒不能直接喂猪,要这么堆放着让它发酵过后才能用,少奶奶要嫌难闻,不如回去主院那边上厕所?”
阿祖摇摇头:“没关系,婶子忙去吧。”
这油枯房就在蒸房边上,田二婶放心的点头,转身提着鸡蛋走了。
阿祖进去里面看看,里头还算干净,只是粪池的味道混合油饼的味道更加难闻,三两下解决完个人问题便往外走,谁知刚转过一堆胚料,眼角便瞥到有东西从侧边砸下来。
阿祖吓得一声惊叫,猛向后躲了几步,几块圆圆的油胚饼掉落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摔成几瓣,她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油胚,这东西一块有二三十斤重,又被重力挤压硬度堪比砖块,刚刚要不是她躲得快岂不是要被砸个头破血流?
屋外的人听到阿祖的尖叫,匆忙跑来好几个,打头的就是黄婶子:“咋啦?咋啦?哎呦!这东西啷个会掉下来?”
伍哥扫视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转头问:“春儿刚刚你也在,看到咋回事没?”
春儿看了他一眼往自己老娘跟前凑了凑:“我哪里晓得?……我刚刚要上厕所,走到门口就听到少奶奶尖着嗓子喊。”
黄婶子安抚的拍拍阿祖的手,拉着她出来站到院子里:“哎呦!这可咋办,衣服上都蹭到油了,这细绸子洗不下来咋办哩?”
阿祖咬牙忍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黄婶子说:“没事,洗不掉也没关系,三妹妹手巧得很,回头让她帮我把这块儿也绣上花。”
说着话眼睛死盯着躲在门边阴影里的春儿,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阿祖就是能感觉到她此刻在笑。
☆、春儿的情怀
要说,阿祖此刻还没有融入杨家的自觉,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第一反应不是要告诉杨茂德,而是在心里暗恨这死女人,可别落到她手里,不然一定狠狠教训她!
但她又下意识的对黄婶子说起了茂菊,可见这几日跟三个小姑相处,姑嫂间已经有了感情。
“那少奶奶赶快回去换衣服,夭寿哟!田二叔,田老大!你们两个看看屋里头,赶紧叫人收拾哈。”田家两兄弟是管着油坊活计的头头。
田二叔个不高,是个扎实的胖墩体型,他刚刚就过来了到里头转了一圈,听到黄婶子说话便小跑着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断了的竹青拧成的篾条:“狗日地,怪得很,这堆是头月刚堆起的,捆堆堆的青篾条也是刚编的,咋个会断?”
伍哥从他手里拿过去在断口处看了看:“一边口子上这么整齐,不像是拉断地。”
田大叔跟他兄弟一样体型和长相,只是没有二叔胖,听了这话转头冲着围在后头看热闹的半大小子吼:“你们几个砍脑壳的皮猴子,一天光是钻进爬出的捣蛋,扎堆堆的篾条有啥好玩的?哪个弄断的?回头告诉你老子、娘,皮给你扒了。”
田二叔家的长娃子也在人堆里,五六岁的年龄,田家人胖墩的体型,让他看上去虎头虎脑很是机灵可爱,听他大伯骂人,小胖子就忍不住还嘴:“那屋里头臭得很哪个会进去耍?大伯子又没看到咋个晓得是我们弄断的?莫是编篾条的手艺莫得我爹好,扎不住堆堆还乱怪人?”
刚回来的田二婶子从后头一巴掌把小胖子打个踉跄:“你咋晓得你爹手艺好?”
小胖子被打了也不恼嘿嘿一笑:“那吊撞梢的篾条不就是我爹编的?”
田二叔一瞪眼:“屁话,那吊撞梢的篾条是杀了青又用桐油泡过地,啷个不结实?”
“要说这屋里头也换黄篾条算了,不说今天差点砸到少奶奶,不管是砸到哪个也是场祸事对不?”旁边有人接话。
“说得清闲,黄篾条费桐油得很,要我说门锁了不就莫人进去?”
田二婶哼笑一声:“敞了这个门不就是为了女人们有地方上厕所?我们几个倒是莫啥,跑几步路回院里头就是了,这边不就是为了方便来换油的乡亲?”
伍哥看看原来躲在屋里头的春儿已经走了,便摆手遣散人群:“门肯定不能锁,但是这个堆起来的油枯子是危险得很,田大哥把隔壁两个屋也清出来放这个东西,莫挤在一堆。”
田家兄弟答应声,大家分头继续做事。
黄婶子还在心疼的看着阿祖身上的油渍,她活了这半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哩:“这也晌午头了,要不少奶奶先回去吃饭,歇了觉再过来下午莫得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