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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施图南看她。
“大姐生来就有一个令人羡慕的母亲,梅阿姨从十八岁就留洋念书,她发表的文章是关于人权,关于女性解放,关于自由。而姨太太家很穷很穷,十岁就被父亲卖掉,她的追求就是好好活着,不吃苦不受穷。我有时候就想,如果姨太太能有梅阿姨的家世,我同二姐三姐是梅阿姨生的,我们也许是不是也能同大姐一般?姨太太常把“这就是命”挂在嘴边,我好像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我哪怕再努力,都不可能追上大姐,这是从出身从遗传基……基因决定的。”
“遗传基因?你懂的还不少。”施图南笑笑。
“我读了一本国外的书,叫遗传基因学,我觉得很有道理。多读书果然能开智!”施图安笑道。
“你从什么时候改变对姨太太和你二姐三姐的看法?”施图南问。
“去年。去年中秋节大姐同我说,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也性本恶。所有人身上都有阴暗面。当一个人能正视自己内心的阴暗,学着去克服它,学着同它和解,那才是真正的成长。”
“后来我自己又琢磨,我们同样都是女人,只是家世和出身不同。倘若我认为我的出身或学识高人一等就有资格去指责或看不上不如我的女人,这是不是对她们最大的恶?时代没有善待我们女性,如果我们自己再不宽宥自己,我们是不是又对自己造成了二次伤害?”
“对么,大姐?”
施图南没应声,点点头。
“大姐,说实话,你讨厌过二姐三姐和姨太太她们么?”
“算不上讨厌。她们身上的缺点不算大缺点。”
“为什么?”
“人非圣贤,我们得容许他人有缺点,容许他人犯错。”施图南扭头看向她,轻声道:“安安,我一直都在犯错。”
“哎呀没关系的,大姐不是说了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施图安笑道。
施图南笑了笑,没应声。
“大姐身上软软的,同小时候一样。”施图安撒娇道:“我还是喜欢与大姐睡。”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睡着。自施图安被抱回施府,一直都是施图南在亲自教。她一笔笔教她写字,一行行教她念诗,一点点教她做人,犹如一位尽职尽责的母亲般。
施图南躺的平整,她双手放在胸口想:当一个人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恶,也再也不能同它和解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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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腹痛
施图南轻声下床,出了房间。刚关上门,就看见长廊尽头的李邽山。他过来,朝她笑了笑。施图南问:“你站那做什么?”
“大哥等你多时了。”说着从身上掏出包烟,递给她一根道:“只许抽一支。”
“老苏说了,你三妹没性命之忧。只怕伤了身子。”
“我明白。”施图南点点头。
“外头下雨了,去我房间吧。”说完牵着她手回了房间。
“囡囡,你真不要大哥帮你查?”李邽山试探道:“多则两天,老子就把凶手抓给你!”
“不要。”
“不要拉倒。”李邽山生气道:”老子也有尊严,总不会巴巴地往上贴。”
“你的尊严就几分钟。”也不知怎么,施图南就崩了这么一句。
“娘的,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李邽山黑着脸,把她揽坐在沙发上。
施图南见好就收,问道:“你信不信好人有好报?”
“不信。”李邽山掐掐她腰道:“怎么又细了。”
“你相信恶有恶报么?”施图南又问。
李邽山嗤笑了声,答案不言而喻。
“要真是善恶有报,老子早死了。”
“你信什么?”
“我信鬼怕恶人。”
施图南想了想,也是有理。看见铺在书案上的宣纸,朝着过去俯身细看。李邽山向来没什么坐相,他歪着头喷了口烟,眼睛盯着她屁·股看。好半晌,才把眼珠子挪开。
“你写的什么?”施图南看了半天,才认出个一字。
“水平怎么样?”李邽山胳膊撑在沙发上,等着她夸。
“没认出写的什么。”
“这是狂草。”李邽山过来道:“老三说我这一撇一捺犹如飞檐走壁。老二说我的字写出了气吞山河,笔扫千军的气势。”说完捏捏她屁·股。
“你写的是什么字?”施图南又问。
李邽山从抽屉拿出一卷《兰亭序》,抻开,对照着上面的字,指着自己的字念道:“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数了数字,辨认了会,又指着一字一字地念道:“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大哥是跳着写的,这几个字写的最好!”
施图南收起兰亭序,随便指出一个他写的字,问道:“大哥,这是什么字?”
李邽山认了会,面无愧色道:“实不相瞒,大哥也没认出。”
施图南没做声,重新铺了张宣纸,执着笔,蘸了墨,运丹田,笔一挥,一气呵成留下行字。
“这是什么?”李邽山看不懂写的什么,但这字体,很是厉害!
“李太白冬夜于隋州紫阳先生飡。”施图南翻译道:“张旭的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