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无双 作者:岁暮

    如钩弯月悬空，星辰稀疏，略显黯淡，夜色昏暗而迷蒙，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重感，恰如卓越此时的心绪。

    卓越默然，洛城说的不错，她一个纤弱女子，在庞大而强势的段家面前，太弱小了，根本没反抗的能力。

    望着庭院内那个脸颊苍白的女子，卓越眼神酸涩无比，他那颗一贯冷漠的心亦微微抽痛起来。

    “她没有错……”

    卓越喃喃，他以为自己会恨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会冷漠以对，但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冷酷淡漠都如春雪般消融，瞬息间烟消云散。

    “三十年骨肉分离，不得相见，甚至儿子生死莫测，这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最残酷的折磨。”洛城昂首望天，语气幽幽。

    卓越沉默片刻，突然望向洛城，皱眉道：“你究竟是哪一位故人之后，为何这么清楚我的事？”

    很显然，洛城知晓他的身世，甚至清楚洛灵儿就是他的母亲，这让卓越震惊，要知道，这可是他一直极力隐藏的秘密，洛城又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他来自天苍域！

    这是唯一的解释。

    “这一点你日后自然会知道。”

    洛城摇头，他凝视卓越，道：“你现在唯一需要关注的，是那个重病缠身的女子……”

    “她思念成疾，这是心病，任何一种神丹奇药都医不好……”洛城似自语，又似说给卓越听。

    心病终须心药医！

    卓越默然，神情无比复杂，他望着那处优雅静谧的庭院，怔怔出神。

    “这世间任何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都无私而伟大，你可以不爱她，但决不能恨她。”

    洛城语气低沉，“当年之事不怪她，若说……她有错，那唯一的错，就是她太弱小了，不能保护幼子……”

    他抬起头，望着略显黯淡的夜色，这一刻的他，少了几分跳脱张扬，多了几分厚重隽永的味道。

    “你似乎感慨颇多？”卓越剑眉微皱，凝视洛城许久，突然道：“你很爱你娘亲？”

    “自然。”

    洛城理所当然地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敢伤害她一分，我必定将其轰杀至渣！”

    他语气森寒，竟裹挟着一股慑人的戾气，让卓越骤惊。

    “这小子好重的戾气！”

    卓越眸子闪烁，认识洛城也有一段时日了，但这小子虽然狂傲无比，自称天帝，但要说杀气多重，他还真没见过，但此时的洛城，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一种刻骨的杀意，凛冽至极，让人寒毛倒竖，背脊生寒。

    “你父亲呢？”

    略微沉默后，卓越又道，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都培养出这样的后人。

    洛城怪异地瞥了眼卓越，突然摇头，淡淡道：“我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

    卓越一怔，旋即失笑，“这不可能！你既然有母亲，怎么可能没有父亲，这简直无稽之谈！”

    父母人伦，才是纲常，人都是有父母的，当然，有些特殊的生灵除外，他们天生地养，不食人间烟火，只食仙风玉露，这种神异生灵被称为“天地之子”，自然少见得很。

    “我是娘亲抚养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所谓的父亲，甚至……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洛城自嘲，“所以我说，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卓越愣住，没想到这狂傲到天下第一的小子竟然还有这般曲折坎坷的身世，他沉默片刻后，拍了拍洛城的肩膀，安慰道：“你如此出色，你的父亲必然会以你为骄傲，他若知道有你的存在，必然会欣喜无比……”

    “欣喜？”

    洛城语气怪异，“你真的这样认为？”

    卓越点头，旋即玩笑道：“他若真不愿任你，你就拜我当干爹好了，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我求之不得。”

    “干爹？”

    洛城脸色有些扭曲，苦笑着摇头，“我若拜你为干爹，估计我娘亲不会愿意……”

    “你娘亲不会愿意？”卓越一怔，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道：“我和你娘亲……认识？”

    他早就怀疑洛城的身份，猜测其必然是某位故人之后，如今洛城这般说法，让他更肯定自己的猜测。

    “不要试探我了。”洛城翻白眼道：“也不要想套我话，你应该清楚，我若不想说，你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卓越无语，苦笑着道：“我真想知道，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像你这样的妖孽……”

    “你早晚会知道的，我想那一天……你定会大吃一惊。”洛城眸子奇异，意有所指地道。

    卓越怔住，许久后无奈摇头，他看得出来，关于身世，洛城并不想说太多，因此，也就不再追根究底。

    毕竟有些秘密，终究都会揭开，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卓越望着幽静庭院中的虚弱的洛灵儿，微微沉默后，突然取出一颗星河圣果，一截星河古树的枝杈，最后他犹豫了下，又取出那株流溢着灿灿紫芒的紫薇花，递给洛城，道：“去把这些东西给她……”

    他心绪杂而乱，不知该如何面对洛灵儿，因此，他选择了退缩，但又不忍心洛灵儿重病缠身，如此折磨自己，于是犹豫了下，就取出了这三件至宝，想送给洛灵儿，欲借助它们的灵气，替他守护她平安。

    “你想把紫薇花送给她？”

    洛城骤惊，“据说，紫薇花曾受到命运女神的青睐，它蕴有命运之力，谁若能得到它，相伴身侧，便能无病无灾，一声健康平安，运道强盛……但这终究只是传闻啊，不可信，况且这株紫薇花的来历很诡异，你就不怕出现变故，伤了她……”

    “不会的。”

    卓越摇头，“紫薇花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飓风星海，是陨落星空，更准确的说是那座星辰巨岳之下的那具邪尸……”

    洛城皱眉，随后他将星河圣果与那截枝杈还给卓越，只取走了紫薇花，见卓越诧异，他笑着道：“圣果与枝杈，我身上的存货比你多，还是用我的吧，你的留作他用，这紫薇花我并起替你交予她……”

    当初在虚无屏障内，洛城夺走了紫眸血铭黄阙身上的圣果，再加上此前抢到的三颗，他身上共有六颗圣果，他亦截取了不少古树枝杈，因为卓越曾给了段天珏紫袍老者黄谭三人每人一截枝杈，说起来，洛城身上的枝杈与圣果的确要比卓越多一些。

    沉默片刻，卓越点头，道：“多谢你了。”

    洛城耸了耸肩，而后纵身而起，掠向那座幽静庭院。

    宫殿上空，卓越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

    庭院内。

    段灵毓正安慰洛灵儿，她似有所感，突然抬起螓首，望向踏着月色飘然而至的洛城，蛾眉蹙起，不解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对洛城的印象并不好，这紫衣少年人小鬼大，且油嘴滑舌，让她颇为不喜。

    “灵毓认识这孩子？”

    洛灵儿诧异，她对洛城倒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由柔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洛城凝视洛灵儿，心底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他眼中的锋芒敛去，轻笑着道：“我叫洛城。”

    洛城，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真正的名字，需知，在段天珏卓越面前，他可是一直自称“洛天帝”的。

    “洛城……你也姓洛？”洛灵儿惊异。

    洛城微笑点头。

    洛灵儿愈加感觉洛城亲切，伸手把他拉来坐下，上下打量，轻声道：“这孩子长得真是俊俏……”

    “我怎么感觉……你跟天穹眉宇间几分相似？”突然，她凝视洛城，迟疑了下，道。

    段灵毓一怔，她美眸凝注在洛城身上，来回晃悠。

    “娘不会以为他就是弟弟吧？”片刻后，段灵毓摇头失笑，“不可能，年龄都对不上……”

    她自然清楚洛城不是弟弟，但却不能直接说出口，只能以年龄来否决洛城。

    “这孩子不过十几岁，年龄确实对不上……”洛灵儿美眸黯然。

    洛城无语，他摸了摸鼻子，道：“我很确定我不是您的岳儿，我有娘亲，她爱我，就像您爱您的儿子一样……”

    “你很幸福，你的娘亲也很幸福……”洛灵儿拂过洛城披散的黑发，神色恬静而柔和，但眼神却异常苦涩。

    别人的幸福，与她无关。

    三十年如一日，她思念爱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长大成人，她却只能悄悄羡慕。

    她的岳儿又在何方？

    她的心艰涩而痛苦，但仍旧抱有希望，不愿放弃，这也是她能煎熬至今的唯一理由。

    洛城鼻头亦有些酸涩，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紫薇花古树枝杈圣果递给洛灵儿，道：“这些东西给你，它们会治好你的伤病，且会在冥冥之中护佑的你的儿子，让他早日归来……”

    “这是……传说中的紫薇花？！”

    段灵毓震惊，她博闻强识，曾览尽群书，一眼就认出了紫薇花。

    “你从哪里弄来这等无上奇花？”段灵毓想及前段时间的传闻，心思急转，连忙问道。

    洛城耸了耸肩，转身望向远空的某座的宫殿。

    段灵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座宫殿上，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茕茕独立，他背负双手，黑发肆意飞扬，有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洒脱气质。

    “卓越！”

    段灵毓娇躯剧颤，美眸深处蕴着不可掩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