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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的怔愣,柒和便知,自己瞒不过去了。
片刻之后,苏瑾抬头,向来清冷的脸上挂上几分恳切的神色,对柒和柔声劝道:“柒和,你别怕,我们回玄清。几位长老定能寻得真相......你先到这边来。”
眼下形势已是明朗,若柒和执意与使用魔气的景钰站在一边,便是坐实了罪名。但即便是柒和真的随苏瑾回了玄清,也无活路。
何况,景钰身受反噬,且为她生受寒予一剑,这教她如何能留他一人。
柒和面色犹豫,低下长睫,脚步不动仍钉在原地。
景钰淡淡一笑,赤渊之上黑气更浓。
柒和手中重明灵印开始闪烁微光,她其实也一片混乱:景钰为什么能使用魔气?
周晋断然呵道:“苏道友,莫犹疑仁慈,此人非你师妹!”说罢,扭头吩咐侍卫持枪上前,列成阵列,气势汹汹围着柒和二人。
寒予却头脑冷静,一片混乱之中,暗使内力发声,道:“周城主,据何念道友所说,需身染黑疫,神虚体弱才会被魔修趁虚而入,柒和未曾身染黑疫,又何来夺舍一说?”
这一问倒是令周晋沉默片刻,季溪却道:“难道是早先便被夺舍了?”
——早先,有多早?
柒和自小便在玄清长大,若是被夺舍他们岂会看不出?
温敛皱眉,道:“柒和神魂异状,定有其他缘故。”
说罢,为了证明似的,朝柒和抛下一句:“柒和,小时候你最喜欢去哪?”
不问还好,柒和本就对《玄清纪》只记得个大概,这种原文没有的事,她上哪去猜?
柒和只得咬唇不语。
温敛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对面色古怪的周晋急忙解释道:“柒和前两月受过伤,许多事情忘了。”
季溪闻言沉吟片刻,并不多言。若真是两月前的事,那她在星月宗所见,早已不是柒和本人,更无置喙之地了。
此言却提醒了苏瑾,柒和自苍梧山莫名其妙受伤以后,便称头疼失忆。后来再去苍梧,身边便多了个不知来处修为高深的景钰。
诸般巧合之下,她一时竟也动摇。
苏瑾目光终于带了一丝怀疑,投向柒和。
柒和看出苏瑾生疑,只觉歉疚难安。又闻周晋吩咐手下捉拿自己与景钰,不由咬牙拔出昭憧,冷光一挥,目光决然。
无论此事是否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她现下是决计不能和他们一起回玄清的。
柒和猛然执剑,将其余几人都怔住。
素日里之间柒和跟着景钰,周晋、季溪、何念只当她是游手好闲,空有一身天材地宝堆出来的修为。不料柒和剑意一释,威压竟也不小。
柒和咬牙,面上却不露怯,这些日子,虽凡是交给景钰,但她未曾有半分荒于修炼,实力早已提至金丹七重,与原女主苏瑾也不过相差一重,兼之昭憧原为断水钢所制,更助她几分威力。
周晋很快认出柒和手中薄剑之材质,身为器修的他不禁分神片刻。
——那把剑,竟通体都为断水钢所铸!
几个侍卫已提枪挺刺而来,柒和脚步蹁跹,身形若惊鸿游龙,轻而易举将攻势化解,其中剑意所含柔韧生机,更是不容小觑。
几个来回,那些侍卫刀兵竟尽皆卷了刃。
温敛看着自己亲手赠给柒和的剑,眼中自是一片复杂之意。
既已动手,此间绝无回寰余地。
景钰犹自微动,剑上缠绕魔气更甚,唇边一抹淡笑衬着白玉染血的面庞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味道,眼神随着柒和的动作愈加幽暗,眉间笼着一股阴沉郁气。
在场除玄清几人外,皆为器修、医修,对敌相搏之手段并不擅长。寒予等又迟迟不出手,一时竟是柒和占了上风。
周晋见状,急中生智,体内灵力尽由掌心激发,那摧人神魂的法器光芒大炽。原本似有形似无形,忽然威严,其声音也不似先前那样,如流水轻转,珠落玉盘。
这一次,这件法器才显露出自己真正的威力,刀枪剑戟、烈马嘶鸣之声,犹如银瓶乍裂,狂风大作,猛然做声。
柒和登时手中失力,这一次疼痛又比之前更甚,她几乎无法压抑地自喉间溢出一声痛呼,生不如死可堪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景钰眼神一凛,终于懂了,铺天杀意自赤渊而出,直指周晋。
偏偏温敛此时似想通了事态要紧,握意心而上,足尖一点便是斜斜劈出一剑。景钰未有半分迟疑,仍直指周晋而去。
两股力量皆携着啸叱风云之势,寒予亦身形一动,拉住周晋向后疾退。
景钰并无十分意外,手腕一动,甚至没有借力,诡异地在空中生生调转方向,追周晋而去。
赤渊未到,剑意已至。周晋早绷不住,呕出一口浊血。
景钰一动,温敛却始料未及,意心剑下,才显出威力的法器竟被失手劈碎。
这一下才显出当今第一剑修玄逸子嫡传之内蕴深厚。仅一招,这件起码天阶的法器便化为满地碎块。
难怪寒予一见黎家旧宅情形,便知剑痕非出自剑修之手。
真正的剑修,便是这般携雷霆万钧之力,岂是那小孩般的招数可比拟?
法器被毁,柒和却久久不能回复,仍无意识的缩成一团,刀挑针刺般的疼痛并未消散,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气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