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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很想过来,但又不敢,最后只好在原地踟蹰着,看着我声音颤抖的喊了声:“念念...”
那是我和许棠意的父亲,许晟。
他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老了很多,穿着儒雅得体,面上还是那副斯斯文文,老好人的形象。
我抿着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念念...”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和我说,但最后也是眼含着泪水,不断的重复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我只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从他走过去,并沉默的将门打开。
我换好鞋,走进了客厅,回头发现他站在门外,一副不敢进来的样子,他似是见我转头,立刻有些小心的询问:“念念,我可以进来吗?”
我看了他一会,扔下一句:“随你”,便径直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门外传来关门的动静,接着是有些轻的脚步声,许晟走了进来,并坐在我对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一会笑,一会又露出写难过的神色,表情纠结极了。
“你来做什么?”半响,我开口问道。
“..爸爸..我只是来看看你,想看看你好不好,之前我就知道你哥找到了你,听说你还住了院,我一直想去看你,但他不让...”
他顿了下,表情似乎很难过:“我知道,你哥这样做是怕你见到我生气,也对...你是该恨我的,怪我当年...”
“——你来做什么?”我提高声音,打断了他后续的话。
40
第40章
许晟像是被我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了,他看着我,嘴巴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压抑。
半响,他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念念。”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跟我说声‘对不起’?”我有些想笑,实际上我确实也笑了出来。
笑了几声,我问他:“说对不起?然后呢?求我原谅你?”
他有些慌张的摇头“不是,念念,我只是——”
我打断他的话:“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吗?”
“——那就是伤害后的歉意,伤害已经造成了,你的对不起挽回不了任何事情,你的对不起,只不过是你想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而且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妈,可惜她已经死了,你再也不会得到原谅了。”
他表情先是有些僵硬,等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手足无措。
“念念,我知道是爸爸不好,给你和你妈妈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妈妈的事情,我...我也很痛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难过,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但是当年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许家资金链出了问题,我作为许家的儿子,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你妈妈离婚也是逼不得已,和别人结婚我也不想的,但我没有办法。”
“我本身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你爷爷单枪匹马撑着许家这么大的家业,不光如此,你那些旁支的叔伯们也对许家虎视眈眈,后来许家被设计陷害,眼看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放弃了我和我妈?”我看着眼前低着头,陷入崩溃情绪的许晟,冷漠开口。
他忙抬起头,慌乱的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放弃过你。”
他只说了我,并没有提我的母亲。
我又不甘心,想替我故去的母亲问眼前这个男人一句:“那我妈呢?她就应该被放弃吗?”
“我也舍不得你妈妈,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用。”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继续说道。
“但你爷爷有给她一笔钱做补偿的,可是她没有要,你知道的,你妈妈一向是那个清高性子,后来她带着你悄无声息的走了,我找了你们很久,可...”
“——可后来你结婚了,你有了新的家庭!”
“你还在几年后有了新的孩子,你给她办满月酒的时候,甚至在网上铺满了消息!”
我逼视着他开始躲闪的眼睛,声音越来越高:“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对不起我?你知道我当时——”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长出了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悲哀与愤怒,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何必呢,现在再说这些,没有任何的用处。
现在说了,也改变不了当年我面临的窘境。
我记得那时候我已经高二了,为了凑够开学的学费和家里日常开销,每天马不停蹄的打工。
当时我的母亲被郁抑症折磨许久,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了,就算她没有病,我想她也很难面对外面各种不堪的传言。
一个漂亮的外地单身女人,在本地无依无靠的,又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再加上她不善交际,那不管她做了什么,或者是别人对她做了什么,都是她的错。
有时候,人类的恶意是就是这么无端,且无穷尽。
那正是暑假的晚上,我打工的小饭店打烊了,老板和老板娘在饭厅里看电视,而我正在闷热的后厨洗盘子,我需要在九点半前把这份工作做完,再赶回家给母亲做饭,最后还要复习功课。
隔着玻璃窗,我听到在嘈杂的电视背景音中,老板和老板娘模糊的说话声,什么“有钱人”,“做个满月都这么大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