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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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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姜采和张也宁在人间……
    姜采和张也宁在人间长陵城中一同度这七夕佳节。
    以往也有无数个七夕, 也一定在七夕夜无意中闲逛过。但是这样佳节,身边无人相伴,总是少些意思。
    二人在街巷间行走, 时而一前一后, 时而并肩。他们以“情劫”为借口,学着旁边的情人,做些情人才会做的事。
    比如看花灯、猜字谜, 买卖些木簪、玉佩等东西。
    姜采负手而立,站在张也宁身畔, 不多说话,只是和他一起走一段,她便十分珍惜,心情极好。
    相处的日子处一点,少一日。她不知自己命运会走向什么方向,不知何时会因自己的抱负而身陨。她不求人记, 不求人牵挂, 最好一个朋友也不必有。
    她这一世唯一的自私, 也不过是希望有一个知心人知道她来过一场。
    这个人是张也宁, 非常好。
    她偏头看张也宁,多看他一分, 心里便多喜欢他一分。她也不必装傻骗自己, 她知道自己正是情动之时, 正是最喜欢他的时候。她虽然不敢太妄情, 但是张也宁因她而渡情劫,她总是高兴几分。
    只是无悔情劫,到底如何才算渡过呢?
    是否他神海中的花开满湖,便算过了?
    姜采却觉得应该不至于那般简单。对于他们这种先天道体来说, 天道雷劫和生死迷劫已经是只要打杀就非常简单能渡过的了,无悔情劫若是只要情动就能渡过,天道未免太过偏向他们。
    姜采迟疑下,决定改日自己要偷偷见自己师父一面,问一问无悔情劫的渡法。最好,在她炼化魔疫之前,就能帮张也宁将情劫先过了。
    她心中思虑重重,听到旁边张也宁说:“你看这字画。”
    一长廊灯笼下,姜采便仰头,认真地去欣赏张也宁指给她的字画。
    她看这画画了些山水,有雨中凉亭,有牧童放牛,有老叟钓鱼。
    姜采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她暗自惭愧,自己从来一心练剑,对字画的水平也就是个“看”的入门,能看懂画的是什么已经不错,品鉴却是不会了。
    但是她岂会让张也宁小看?
    于是姜采态度极好地看了半天,装模作样地点评道:“不错,这人画的惟妙惟肖,雨点我也能看到。扑面而来便是一重春雨,让人心旷神怡,看着很不错。”
    张也宁瞥她一眼。
    夜火下,她被他眼中清和的光晃了一下。
    姜采心里纳闷: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惭愧,她除了打架时和张也宁有默契,其他时候她是真不懂他。她也从没琢磨过别人的心事。
    姜采按照自己直来直往的风格琢磨了一阵子,又参考了下旁边凡尘男女的做法,她恍然大悟,豪爽挥手:“你莫不是喜欢这字画,暗示我买给你当礼物?直说便是。”
    她委婉提点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人与人之间不能只猜谜,你辟谷不吃饭,那长着的嘴自然只用来说话了。”
    她要付钱时,张也宁按住了她的手。
    他目中带了一丝笑:“姜姑娘,我不是那意思。何况,哪有姑娘不停送男子礼物的?”
    他偏过脸,轻声:“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姜采心中一荡见,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字画,说:“这字画是人间非常寻常的作品,画工拙劣没有技巧,充满了匠气。这般生硬的字画,我是看不上的。”
    摊贩怒瞪:“喂!”
    张也宁面不改色,姜采赶紧将他从摊贩前拉走,回头对那小贩不好意思地赔笑。姜采忙着与人打交道,张也宁低头看她几眼,犹豫片刻,他还是一咬牙,将自己琢磨了许久的话说了下去:
    “你看到字画,就没有想起什么?”
    姜采与他并肩,当即哀嚎捂脸,从指缝间擦出一只眼:“不要让我猜谜。你说嘛,你说了我才能知道嘛。”
    张也宁心里无奈。
    他以为自己已是很不懂情趣的人,姜采竟也不枉多让。他还以为她总撩拨他,是此中高手……张也宁心里别扭一下,忍着面上的滚烫,淡声:
    “云河图。”
    姜采:“哦。”
    她笑:“云河图很好用,是逃命利器。我一直忘了谢谢你。”
    她恋恋不舍:“能将这法器多借我用段时间么?我们魔域环境不太好,平时衣上沾了血什么的不好处理,夜里逃命时也很需要这法器。”
    张也宁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魔域”。
    他心想她不打算回修真界了么?
    他心里微沉,却忍下了那一丝忐忑。他只说自己此时的主要目的:“我不是管你要云河图,我开放了禁忌,便是将图暂时送给你了。你……日后记得还我就是。”
    他没说什么时候还,姜采含笑地看他一眼。她低头看他垂在身畔的手,纠结起来——想碰一下,握一下。
    但是无缘无故,找不到借口。
    她兀自发愁时,张也宁也沉默了一阵子,缓缓道:“……姜姑娘,你是不是不会用云河图?”
    姜采言简意赅:“我会。”
    张也宁又是一阵沉默,却道:“我教你吧。”
    姜采奇怪地看他一眼,说:“我会用云河图。”
    张也宁淡声:“我教一下你。”
    姜采:“……”
    她噗嗤一笑,心里一动之下,不说话,只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她如愿以偿握到了他的手,心头轻轻一跳时,二人交握的手间柔色光华亮起,在她神海间,他的声音进来了:
    “姜姑娘,定神静心。”
    姜采无所谓,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二人神识碰触,在她的神海中生出一方幻象。张也宁将云河图的用法口诀,一一传授。这倒是与姜采会的大同小异,姜采听半晌,依然没弄明白他刻意教授是何意。
    几息后,张也宁退出她的神海,收回了手。她低头看一眼他的手,他的声音清冽,在耳边问她:“会了么?只要水墨画所在之处,云河图皆可去。”
    姜采无奈:“我知道。我这次来长陵,就是靠的云河图。因为我也不知道魔穴打开的地方,不能自由出入。什么时候我能彻底掌握魔域了,才能随意进出。”
    张也宁道:“不光人间,修真界也能随意进出。”
    姜采忽然抬头,看他一眼。这眼神带些笑,带些揶揄。
    二人目光一对,张也宁脸立时烧了一下,却自作淡然。
    姜采笑了笑,慢悠悠负手。她不说话,抬步便走,将张也宁落在后方。张也宁平息了一下气息,跟随上她。
    他低声:“松林雪也可到。”
    姜采慢悠悠:“长阳观有阵法,会阻挡一切窥探。又有真仙坐镇,平时无人敢耍小聪明的。”
    张也宁沉默一下,说道:“我已将云河图祭练三重以上,它可以无视长阳观山门前的禁制阵法。而松林雪的禁制是关了的……我师父这些年在闭关练仙器,他无暇他顾。”
    他就差说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你,你可随意进出“松林雪”。
    姜采侧过脸,咳嗽一下,耳朵微红。
    就算她洒脱,也被他这上赶着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也宁看她如此,咬一下牙关,冷冰冰:“你莫要多想,我只是为我情劫。常日见不到你,我怎么渡情劫?我本早就能成仙,我落到如此地步……全都怪你!”
    姜采摊手:“我也没让你对我生情啊……”
    张也宁目光森然,她闭嘴。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冰锐寒光压着眉眼,冷意十足,迫人意味十足。他竟逼她:“你来不来?”
    姜采:“……”
    她心情微妙,真的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逼。若是常人,她早一剑砍过去了。她心里觉得好笑,也很犹豫,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甜。
    她故意扭捏:“去长阳观与你私会,实在太冒险了。我身在魔域,如今一身魔气,我要将魔气收放自如,躲过你们山门的大关不算,还得绕很多路,不被人发现。观中若是遇到熟人,对方喊我是魔,我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何况你是长阳观首席,又是永秋君的亲传弟子,你在观中地位尊贵,身份超然。我虽然无拘无束了些,但一想到要在你们观中长老们的眼皮下勾搭你,到底压力很大,还很紧张,怕事情暴露。
    “……总之,去松林雪,实在冒险。”
    张也宁看着她。
    他反问:“我不值得你冒险么?”
    姜采一噎,一时没回答。
    张也宁见她不答,目中光便淡了下去。他不说什么,松开她手腕便走。
    背身而走,衣袍翻飞,他依然身姿飘逸,仿若月光落入凡尘。但月光那皎然之美,是不冷不热、不偏不倚的。
    姜采见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追上他,哄道:“值得值得。旁人不值得,你都值得。总不能因为我认真考虑一下,你就生气了吧?”
    张也宁身形一顿,看过来。
    他说:“若是我能进入魔域,我自然是愿意去找你的。只是你嫌弃我去,我才不去罢了。”
    姜采:“……不是嫌弃,是不希望月亮染上尘埃。”
    张也宁淡声:“你一贯说的好听。”
    姜采笑:“说的好不好听,也得看旁人听不听,又信不信。”
    他也许觉得这是她向他委婉表情的话,他嗔瞪她一眼,甩开袖子,却不说什么了。姜采心想,这人倒是很好哄的。
    他停下步子等她,想和她再叮嘱几句,但是姜采转头看到一路过小孩手中的风车,觉得有趣。她自己生了兴趣,偏偏招呼他一声:“我买给你。”
    张也宁:“……”
    姜采看中人家小孩手里的风车,哄着便想买。她甜言蜜语说了半天,那小孩只不领情,颇让姜采挫败。原来并不是她会哄人,而是因为张也宁愿意听她的胡说八道,才让她以为自己会哄人。
    浪费了这么点相处时间,姜采心痛后,折回张也宁身边。她站在他身后,见他立在桥梁上,向下看什么。他已经看了半天后,都没发觉姜采回来。
    姜采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呃”一声,笑了:“又是他们。”
    她见到桥下岸边的柳叶树下,一对少年男女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亲吻,缠绵悱恻。这对小情人亲得难解难分,赫然是姜采与张也宁打斗时,惹她心乱、变出化身逗弄张也宁的那一对。
    张也宁疑惑地看一眼姜采。
    姜采笑而不解释。
    她和张也宁一起沉默而观。张也宁起初面色无异,他自己都看了半天了。但是姜采回来后,她立在他身后,身上的气息被风吹得一缕缕飘向他。
    他大脑便轰然一下,变得空白。
    他好像听到了灼热的呼吸声、喘息声。
    他竟有些分不清是桥下那对少年男女的,还是出自他的臆想,他幻象中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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