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南阳公主府
王子安一头雾水,因为前来传旨的小太监眼神一直怪怪的,难不成这房子还有什么古怪?
添置宅院,是人生大事,虽然第二天王子安要留下帮忙收秋,但还是被高大叔一家催着出了门。
到了城里,打听了一下崇仁坊之后,王子安自己也不由眼神古怪起来。因为崇仁坊不仅位于长安东部的贵人区,右临皇城,前临平康坊,左前与东市隔街相望,最是繁华热闹,是整个长安城地价最为昂贵的地方,可谓是寸土寸金,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崇仁坊里公主扎堆,是公主府邸的集中地,民间俗称公主坊……
公主坊!
这地段就有点尴尬了。
从金光大街,越过朱雀门,走到到春明路段的时候,就能感觉出一股子富贵和热闹的气息。崇仁坊这边能临街开门的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或者是李渊的一大堆宝贝闺女,还只是贵气逼人。
平康坊就厉害了,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长安的娱乐中心。青楼楚馆,赌坊客栈,酒楼饭庄,遍地开花,达官贵人,青衣士子,江湖游侠,三教九流,往来如织,即便只是上午,依然热闹非凡。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这些优美的诗句,形容的就应该是这样的场景。
王子安纵使见多识广,也不由暗自赞叹,跟前世的繁华热闹相比,这里的繁华更多了几分古典的风情。
崇仁坊!
穿过高大气派的坊门,到处是飞檐斗拱,青砖琉瓦,朱漆红门,不少大门外还站着手执戈矛的侍卫,门前列着栓马桩。
南阳公主府。
望着几个已经有些斑驳的鎏金牌匾,王子安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南阳公主,王子安倒是知道一些,原本是隋炀帝杨广的长女,也就是那位风华绝代的萧皇后的亲生女儿。从小姿容俱美,言行有节,是隋炀帝最钟爱的公主。开皇十九年,下嫁给当时的许国公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隋炀帝登基后,南阳公主常伴驾巡游全国。
江都之变,炀帝被弑,皇室男性成员几乎全遭杀戮,萧后和皇室成员等被宇文化及掌控。窦建德打败宇文化及后,前来拜见萧皇后等人。面对窦建德,许多皇室人员面色惶恐,唯有南阳公主气度从容,向窦建德提出报仇之志,情理恳切,众人肃敬。
诛杀宇文化及的时候,这位公主更是大义灭亲,连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宇文禅师,报了国恨家仇,随后遁入空门。后来欲西归长安,在洛阳又遇到了早已舍弃妻子投奔唐朝的丈夫宇文士及。宇文士及再求和好,公主愤然拒绝。
总之,这位公主的个人遭遇简直可以写成一本悲情的女频小说。后人哀悯她的遭遇,留下不少和她有关的神话传说,清朝光绪帝的时候还敕封其为慈佑菩萨。王子安前世还曾见过供奉她的庙宇,想不到今世竟然成了她故宅的新主人。想起来,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偌大的院子,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跛脚门房,姓耿,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士兵,无儿无女,也没有家人,托人找了门路,在这个空院子看门,领一份微薄的薪水度日。迎着阳光,仔细验看了王子安出示的手令,才缓缓地拉开了大门。
“此处原是前隋南阳公主旧居,陛下感念南阳公主的义勇志烈,是以一直空闲着没有赐人,想不到这次赐给了王大人。”
耿大爷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给王子安介绍。
“大爷,您叫我子安就好。”
王子安一边笑着冲耿大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一边打量着这处院子。院子很大,雕甍绣槛,亭台楼榭,依稀还可以看得出昔日的盛况。只是这里常年不见人来,看门的老奴也没有心思搭理,整个院子长时间疏于打理,地上地面上杂草丛生,藤蔓恣肆,有些地方的朱漆已经有了脱离的迹象,看着就有股子破败苍凉的感觉,让王子安很是感慨。
见王子安一边转悠着看,一边频频摇头叹息,还以为这位嫌弃院子破旧荒凉。耿大爷转过头来开解道。
“小郎君,你不要看这院子现在破败了些,当年这可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存在,就算是放在现在,就凭这地段和规格,也是顶了尖的好院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据说长孙驸马当初就一直想要来着,不过陛下没许,想不到给了你。”
说到这里,连耿大爷也抬起了昏花的老眼,抬头看了一眼王子安,有些拿不住眼前这个年轻的爵爷是什么来路。没敢真的就叫子安,而是用了一种较为亲近的敬称——小郎君。
“你看着挺乱,其实基本的架子还在,只需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会变得非常气派。”
大唐的公主实在是太多了,王子安也没心思打听是哪个长孙驸马,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梗大爷说的不错,毕竟是当年隋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府邸,哪怕是现在,也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影子。
只是就这处大院子,不说添置别的,就是简单地收拾出来,就凭身上那几十两银子恐怕也是远远不够。跟着耿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院子里走马观花地转悠了一圈,小耿大爷大概是好久没有见到人了,话头很多,跟个尽职的导游似的,到一处说一处,偶尔还能牵扯出当年的人事来,王子安听得津津有味。
偶尔一回头,发现耿大爷在偷偷舔了一下嘴唇。王子安才意识到,老爷子已经陪着自己转了很久,也讲了很久了,顿时收住脚步。
“大爷,你不妨先去休息,我自己先转一转就好。”
说着,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来,塞过去。
“劳烦大爷半天,一点小小的心意,拿去买杯酒水润润嗓子吧。”
耿大爷还待推辞,被王子安笑着塞到了手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来,看着王子安的眼神便又亲热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