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耕四郎
“耕四郎老师。”
山迪远远地叫喊,他吃力地握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满了杂乱的衣物。他嘟囔着脸,看起来像是有几分不满,想通过这声叫喊刻意表达什么。
他口中言道的耕四郎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留着马尾式发辫的中年男子,和蔼亲切是最能体现他外貌的一个词汇,他脸上带着笑容,就这么端坐在木头制成的走廊上方,一旁则摆放着一个简易杯子,杯子里是还散发着温热的茶。
“山迪,又去洗衣服吗?真勤奋啊。”耕四郎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抱怨,笑声笑语地说道。
“我可是..男孩子啊,男孩子老是负责洗衣服..真奇怪啊。”山迪的脸颊涨了起来,他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手中的衣物,通过这种行为来抱怨着这个行动,在他看来洗衣服的行为就应该是女生负责的。
本来道馆内,清洗衣服应该是轮流的,可是作为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弱的一个,他很荣幸地摊上了这份工作。
而他每次向唯一能够抱怨的人耕四郎老师发表怨言的时候,他总是笑笑,却也没有说教其他人,甚至...
“山迪,洗衣服的时候,力道小点,上个月我的衣服破了两个口子。”耕四郎交待道。
山迪叹了口气,耕四郎老师甚至把他的衣服也交给了他,他已经自觉地把他的衣物拿上,这才是让他最为烦恼的,他叹息地在心中说了句“真是老不正经的大人。”
他向着河边走去,抱怨归抱怨,可是对于耕四郎老师,他却无法真正的带上怨。
他是一名孤儿,孤儿在这个年代是没有生存的权力的,因为你根本就无法养活自己,而其他人也不会在混乱的时代下给自己增加负担,然而耕四郎老师却收留了他,让他得以存活。
他很感激,这是一个正常小孩难以理解的感受,然而他却明白,他是一个早熟的小孩,苦难是让他早熟的关键,他明白感恩的道理。跟他如此遭遇的小孩很多,道馆里学剑的小孩有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孤儿,一部分是农民的孩子。
耕四郎老师是这座岛屿最大的地主,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为其工作,所以一部分无法供养孩子的农民会把孩子送到这让其教导,同时减轻点压力。
他来到了河边,这是村里专门清洗衣物的地方,只不过现在的时间还早,并没有多少人来到这里。当然这个时间点,是他故意选的,他可不想被那群大妈们调笑。
山迪开始揉搓起衣物,因为训练的关系,衣物上的汗臭味很重,他必须多用上几分力气才能洗净。
滋..一声撕裂的响声,从他手上传来。
“糟糕...耕四郎老师的衣服又破了..算了,反正耕四郎老师会自己缝补。”他轻声地呢喃道。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好,问个问题。”是一个清脆还富有礼貌的声音。
山迪抬头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顿时觉得脸上的麻子突突突地冒出来了还被无限地放大,对比起眼前的这名男子的长相,他不由得感到羞愧,想把头给深深地埋下去,埋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这是一个俊秀得让人分不清性别的人,简单的白发依旧平坦的胸,外加黑白色宽松的短衫,这个明显女性会暴露胸前的穿衣的风格,让他初步判断眼前的人为男子。
“你想问什么?”从方行的外表,以及白皙的皮肤,山迪他认为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对于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的感观不好,但还是说道。
“这里卖粮食吗?”
“...”
山迪在沉默了一会,才回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有人卖粮食啊,这里只是个小岛屿,不是贵族的话,没有权力叛卖粮食。”
虽然他说得恳切,也是事实。但是因为年幼的关系,没有足够的阅历,再加上很少撒谎,他的话语间不免带上一丝紧张,显然在隐藏着些什么。
“不用隐瞒,我只是来购买的顾而已。”俊秀的少年说道。“我叫方行,带着足够的敬意前来。”
山迪..没有选择相信,因为叛卖粮食,在法律的规定上,是犯法的。世界政府早在十几年前便颁布了这个禁令,不准私底下贩粮。山迪不清楚耕四郎老师是否有贩卖粮食,但是他周济普通人的行为,以及低水平的税收,可能会引来其他贵族的不满,说不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贵族派来的,毕竟只有贵族才会那么光鲜亮丽。
方行看着他戒备的神态,知道了他的意思,挠了挠头,自顾自地分析道:“你看起来就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手臂上的肌肉看起来应该是有锻炼的,从你的反应来看,你应该是耕四郎道馆里的小孩吧,嗯,你拿着衣服在清洗,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里是常用作洗涤的地方吧,那么周围一定有村庄了,通常来说普通人是不会在太远的地方清洗衣物的。不过耕四郎我感觉是个喜欢清净的人,应该不会把道馆建立在村庄之内,但是..也不会太远,毕竟在购买食物,以及一些日用品方面,都是需要靠近村庄的。嗯..找起来应该不难。”
山迪骇然的盯着方行,瞳孔睁得大大的,不是因为眼前的这名少年胡乱扯淡,而是他说得太正确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说的人根本就不在村庄。”山迪辩驳道。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接触耕四郎老师,否则他那么和蔼的人会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胡不胡说,找了就知道了。”方行说道,说完就迈开了脚步,摆出了探寻的姿态。
“等...等下!”
山迪的叫喊根本就不能阻拦住方行。
他在情急之下,直接拿起了擀衣棒,当作木刃用双手牢牢握住正对着方行。
“你是要阻止我吗?”方行轻巧地问。“不过你的这个行为等同于暴露了你知道耕四郎咯,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会偷偷地跑回道馆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老师,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山迪暗道该死,他确实太年轻了,根本就没考虑过那么多,只是一个头昏脑胀就做出了这么愚蠢的行径。
他厉声问道:“...你找耕四郎老师准备做什么?”
“老师嘛..”方行轻声呢喃了句,随即回答道:“不是已经说看嘛,买个粮食而已,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骗谁啊!老师..老师他..才没有出售呢!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你要买粮食的话,可以找那些贵族啊,用得着找耕四郎老师吗?”
“你简直就是一头猪。”方行直言说道:“贵族相比其他人卖得要贵,而且你觉得我要找你的耕四郎老师买粮食,像是用在‘正途’上的吗?如果是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毕竟坑的不是我的钱。”
“你才是猪!”山迪跳脚道,但他除了跳脚以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总而言之...你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不气了。”
“怎么不气?就凭你那没有任何菱角的木棍?还是说你那个瘦小的身躯?就你这个身躯,恐怕连个普通的海贼都解决不掉。”
“我..我很厉害的,我的力气很大,我可以拧断耕四郎老师的衣服。”山迪他的言语显得稚嫩,他口中所言的了不起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十分清楚这一点,即使是在道馆之中,他也是最弱的一个,他是在虚张声势,只是在利用比喻的时候并不恰当而已。
方行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他从这个小孩子中,看到了刚来到这里的自己。茫然无助,却有些逞能。
“..不跟你闲扯了,我去找了。”他说。
“休想!”
山迪下意识地用双手挥出了手中的擀衣棒,势大力沉,很难想象是一个小孩子击出的。只是他的攻击,对于方行来说,却显得浅显,直直地打在方行的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效果,那根擀衣棒更是在其有心的控制下碎裂了开来,而山迪更是在反冲之下飞了出去,瘫倒在地。
“..怎么..怎么可能。”
擀衣棒是实心的,甚至于比木刃还要坚固得多,以他的力气不可能让其碎裂开来,更何况他刻意敲击的是方行的后背,那样平坦的背,也没有摆出任何发力的模样。
方行慢慢地回首,看着已然瘫倒在地的山迪说道:“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遇上的不是我这么一个良善之辈的话,你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他的语气忽然间冷漠了下来,让山迪遍体生凉。
“你再去锻炼段时间,...再来挑战我吧。”
正在方行准备迈开步伐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腿给山迪抱住了。
真是个熊孩子...方行皱起了眉。
“即使是付出生命,也不能让你靠近耕四郎老师!”
“...你是故事看多了,还是..?”方行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下去,他换了个方向解释,“你说,你能改变这个结局吗?已经给了你完美的剧本,偷偷跑回道馆告知耕四郎,我也没阻拦你的意思。”
“我不会回去的,如果你能够追踪人呢?”山迪回道。
方行愕然,他能够感受到人体的磁场,大致的知道人所在的位置,在锁定了山迪之后,在他的感知范围内,都不会丢失。所以只要山迪按照他的说法去找耕四郎,就能轻易地找寻到了耕四郎的所在。他本来给他这个剧本,就是为了给山迪下套,这会节省他许多功夫。
既然他这个打算,不准备按照他的剧本走。
方行大大方方地说:“好吧,你还算聪明,我确实能够追踪你。”
“果然..”山迪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更加庆幸自己没按照方行所说的去做。
方行接着说道:“可是我却有着读心的本事,比如你现在在思考的路线,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嗯..你是从这个路线来的吧。”
方行指着一个方向,山迪的脸颊随即露出了恐惧和慌张,他在内心中疯狂地喊道,“你怎么知道。”但是早熟的心理,让他没有吼出来。
方行顺着那个方向走去,而山迪则被其牢牢地锁在身上,既不能脱离,也不能动,甚至于连喊都做不到。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关注着山迪的脸颊,说实在话,骗一个小孩...嗯,意外地有趣。他所指的这个方向,是按照河流边松软的土地上余留的脚印,他的眼和大脑能够判断出细微的东西,他根据这些以及道路而判断出来大致的方向,从而指出了大概的方位。事实上,他用手指出的方向,根据道路来看,有大概四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可以用来赌注。
他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攻溃小孩的防线而做的准备。
不管是指出他具备着追踪的本领,断绝了这个小孩逃离的打算,从而让他陷入慌张,同时让他多少相信自己的话语,在之后再大致指出方向后,恐怕这名小孩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他的读心说法。
而他..则顺理成章的利用小孩的表情,当作了导航仪,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木质的道馆,道馆看起来有些古老,古朴的建筑风格,庭院中有颗小树,有池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养老的场所。
方行推开了道馆的房门,直直地走了进去。
耕四郎似乎早有预料,就这么端坐在了正对着正门的木板处,他看着来访的方行,和蔼地询问道:“山迪,你带朋友来了吗?”
“笨蛋!”山迪大喊,却没有喊出声。
方行也没有继续为难山迪,松开了对他的控制。
山迪在意识到自己脱离控制的瞬间,就撒腿跑开,一边跑,一边喊道:“有敌人来袭!那家伙是敌人啊!他的目标是耕四郎老师你!”
在他的喊声中,道馆内其他的弟子都涌了出来,他们相信山迪所言,看着方行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耕四郎突然手刀轻轻地敲击了山迪的脑壳。
“好痛!你干什么?耕四郎老师!”
“别胡乱说话!这样的人看起来像是敌人吗?他明明没有任何的敌意。”
“可是...”山迪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耕四郎的眼神下,给勒令了回去。
耕四郎准备站起身来,可似乎是因为蹲坐太久的缘故,他的腿在发颤。
“啊,腿麻了。”他说道,然后在颤颤巍巍之中站了起来,就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曳的柳条,是那么的柔弱,又或者说更像是一个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