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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墓 第1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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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似乎又浮现当年画面,她亲眼看到儿子为一个女人挥刀自残,鲜血淋漓。
    伤透了她这颗母亲的心。
    太子妃心中愤愤,只恨杜平在儿子心中地位太高,可一转身,脸上已戴上惭愧内疚的面具。
    她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落泪道:“平儿,是我对不住你。”
    杜平先是一惊,未料到她会如此应对。她沉默片刻,上前扶起她:“我是晚辈,受不起如此大礼。”
    董氏哭泣摇头,拉住她的手,紧紧拽住:“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不忍心,我当时犹豫再三……可是没办法,平儿,承业就是我的一切,我为他只能对你下手。”
    杜平淡淡道:“我当时已去江南,干扰不到表哥婚事。”
    “不,你看轻了自己在承业心中的地位。你去了江南,承业的心也跟着去了江南,他已经疯了,他用刀在胸口上刻你的名字,我撞门进去看到他满身的血,我当时就吓傻了,心中迁怒于你,浑浑噩噩地就对你动手了……平儿,原谅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心痛自己的儿子,我害怕你活着他就不愿成婚……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杜平静静听着,她知道眼前这人多半是在演戏,但事情应该是真的。
    承业哥哥真的自残伤害自己。
    流了很多血,也许至今仍有伤痕。
    她轻声道:“我的原谅不重要,但我答应你,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张氏死了,事情就在这里结束。”
    董氏通红眼睛抬起头,不敢置信这么轻易就过关。
    杜平道:“我不会告诉表哥。”
    董氏这下真心哭出来了,握住她的手,泪水滴在相握的手背上:“谢谢……你是个好孩子。”
    杜平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有些怔怔,仍旧站在那里。
    董氏擦擦眼泪:“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太子回来了,可以好好问问杜厉的事情。”她转身出去关门,一路往自己住处走去,果然在门口看到王落英守在那里。
    她瞥一眼,没说话就跨步走进去。
    王落英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屋子,董氏将侍女们都叫了出去,慢悠悠坐在位子上:“说吧。”
    王落英鼓足勇气问:“永安郡主说的都是真的?”
    董氏反问:“你的八字也是真的?”
    王落英说不出话。
    董氏似笑非笑:“我没想到你还有胆子来找我,落英,你是个聪明孩子,当初我和你母亲的目的相同,各取所需。最后也是你母亲选择在狱中自尽,算为你保全名声,既如此,其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王落英抬眸望着她,忽地笑了,泪水也滚滚而下:“母妃说的是。”
    董氏有些不忍,这孩子平日里也是个懂事的,但总要点醒她:“你不该让你母亲的性命白费,她为着你的前程而死,你就更该抓住如今地位。落英,你嫁入李家,你觉得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如今太子干的那件糟事儿已经捅到皇上面前,可他还不忍处置越侧妃,落英,你觉得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什么?”
    王落英闭上眼,止不住眼泪:“我知道,我和夫君共进退。”
    她在心中为自身筑起的铠甲,此刻轰然倒塌,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既是为了权势嫁进来。
    那就为了权势走下去。
    夜里,皇帝与太子那边久久不散,连平阳公主也一直未出。太子妃安排杜平在东宫歇息,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殷勤备至。
    杜平睡得格外沉,方才听完董氏的话后分明心绪不稳,可脑袋一沾上枕头,她却很快陷入梦乡。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庄周晓梦迷蝴蝶,这场梦境逼真得仿佛现实发生一样。她感觉有人坐在床头,执起她的双手紧紧包裹。
    杜平睁开眼,看到承业哥哥目光含情,依依不舍望着她。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
    杜平回望他,轻声道:“真好,能离这么近,我很久没梦到你了。”
    承业哥哥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目光似乎能滴出水来,低头轻吻她手背:“平儿,我一直在想你,每天都想你,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杜平想点头说好,可昏昏沉沉的脑袋里还留有一丝清明,奇怪道:“承业哥哥,你的嘴唇好烫,生病了吗?”
    梦里面还能感觉到冷热?
    这个念头刚起来,杜平尝试坐起身子,可身子软绵绵的,似乎提不起一丝力气。她瞬间清醒过来,眸中闪过厉芒:
    着道了!
    这不是梦!
    眼前的李承业目光灼热,目光紧紧追随她每一个动作,神情看上去也有些失常:“我画了好多好多的你……可那些都是假的,平儿,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承业哥哥能闯进她屋子?这幕到底是谁设计的?让东宫和公主府结仇?还是为了让她身败名裂?还是瞄准承业哥哥的位置?
    杜平脑中飞快思考,可一看到眼前这个人,顿时又心软了,“你被下药了,现在说的都是胡话。承业哥哥,你现在有没有哪里难受?”
    李承业神色有些迷糊,抬手想脱衣服:“平儿,我好热……你热不热?”
    杜平浑身无力又身体燥热,她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拉开衣襟的手:“别脱。”真脱掉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李承业不是不知人事的愣头青,他当然知道被人下药了,可眼前的人是他思念无数日日夜夜的人,无论陷阱里有什么,他都想不管不顾往下跳。
    可是,不行。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平儿却不会原谅。
    李承业双目赤红,嘴角却是宠溺的笑,放下手,忍下一切:“好,都听平儿的。”
    杜平望进他的眼睛,这双从小到大一直未变的眼睛,小时候她任性的时候他说“好”,那年他抛下一切来找她却被拒绝的时候也说“好”。
    他一直都是这么看着她。
    杜平潸然泪下。
    第127章 此大将名讳,杜厉
    屋里的香气越来越浓。
    李承业的身体在叫嚣,可嘴角笑容始终温和:“平儿,别哭。”他抬起手想替她擦拭,伸到一半又放下,时过境迁,他如今没有资格做这件事。
    杜平吸吸鼻子,一把抹掉眼泪。她知道这气味不对头,一时找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
    李承业扶着床架站起身,声音沙哑:“方才内侍传讯说你想见我,看来是有人在布局,虽不知是针对你还是我,无论如何,我先出去。”
    杜平目送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忽然间,廊道里脚步声纷乱,屋门被人撞开,李承业的贴身内侍带着一群人闯进来,满面焦急:“殿下,殿下你在这里吗?”
    屋内两人的情形被这群丫鬟内侍抓个现行,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顿时寂静一片。
    看到不该看的,恨不得把自个儿眼睛戳瞎了,有仆从小腿打颤就想往外爬。
    李承业眼底因药物而染有红色血丝,可目光却比冰更冷,扫视一圈,站在原地不再动。
    不多时,太子妃偕同王落英赶来。
    望见眼前这幕,董氏面色大变,立刻命令下人把门锁上。她语气森然:“谁再敢发出声音把人引来,我就要他的命。”
    所有人立刻噤声不语。
    董氏快步走到杜平身边,小心翼翼道:“要不先送你回公主府?这里由舅母来处理,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杜平不动如山:“不,我就在这里看您处理。”
    董氏头皮发麻,她绝对承受不起平阳公主的怒火,何况永安和冯家婚期在即,若将冯阁老的怒火也引上身,皆时她和承业该如何自处?
    想到此处,她立刻想到此桩事中获好处最多的那个人,咬牙切齿道:“越氏那个贱人!”
    杜平缓缓抬眸,将屋中诸人表情尽收眼底,眼眸微眯却不言语。
    董氏转身走向那群仆从,一脚踢向领头闯进来的内侍,狠狠道:“狼心狗肺,本宫待你不薄,你却甘心做越氏的走狗,来人,带他下去严加审问!”
    小内侍吓白了脸:“娘娘冤枉,娘娘冤枉,奴才只是急着找皇孙殿下!”
    董氏冷笑:“当本宫眼瞎心盲不成?拖下去!”
    小内侍赶紧转身跪过去,抱住李承业的大腿,涕流满面:“殿下,殿下,奴才也是没办法,越侧妃抓了奴才老家的爹娘威胁奴才,奴才是被逼无奈啊。”
    李承业看他一眼,这个人贴身伺候他多年,总有些情分。可他并未像往常那样心软,淡淡开口:“你不该把平儿扯进来。”
    看到儿子没犯浑,董氏松一口气,正好趁此机会清理门户。
    小内侍马上被人捂住嘴巴拖下去。
    董氏道:“把其他人也拖下去,一个一个分开审问,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有几个吃里扒外的!”
    待众人都散去,董氏又转过身来,忐忑观察杜平神色,可惜瞧不出什么。她不确定地询问:“可要一起去观摩审查?”
    杜平:“舅舅这回沾染上卖官丑闻,就是那越侧妃娘家牵线?”
    董氏惭愧道:“家门不幸。”
    屋中的香气不知何时已经淡薄得几不可闻,杜平的力气虽未恢复,可目光牢牢盯着每一个动静。她看着窗户半敞冷风袭入,临窗的案几上油灯熄灭,只余寥寥青烟。
    王落英站在角落,低头垂眸,半点余光也没施舍给李承业。
    李承业倚在窗边迎面吹风,燥热的面颊总算凉下来,他侧首看妻子一眼,亦无言语。
    杜平轻轻瞥一眼,又道:“皇上生气后,舅舅怎么处理越侧妃?”
    说到这个就来气,董氏捏紧手心:“那是他的心头肉,怎舍得重罚?不过让她闭门思过。”
    杜平“呵”一声,这做法倒和皇上处置端王有异曲同工之妙,到底是父子血脉相承。
    董氏眼里亮起光,握住她的双手:“平儿,这事儿肯定是越氏做的,她儿子一年比一年大了,看承业越发碍眼,想要借你母亲和冯阁老的手来毁掉承业前途。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被她骗的对不对?放心,舅母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杜平抽回自己的手:“这件事若外传,我的名声毁了,冯家和我母亲都不会善罢甘休,别说一个越侧妃,便是赔上整个越家都不够;若是不外传,止口于屋中之人,舅舅岂容你对付越侧妃?”
    她微微一笑,“既如此,舅母打算如何还我一个公道?”
    董氏口中发苦,沉默片刻道出心中主意:“我只告诉太子,不会再有更多人知道,今日的下人我都亲自处置,你的名声不会有碍。”
    杜平身上恢复一些力气,她站起身子:“好主意,舅舅知道此事,碍于我母亲的面子也会处置越侧妃,同时也必会瞒下此事,我和表哥的名声也保下了。”
    董氏脸上露出喜色:“好……”
    “不过,这么一来,这次事中获益最大的就不是越贵妃,而是舅母和表哥。”杜平打断道,“借刀杀人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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