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明明，这个人如他所愿，死在他面前了。
    怀里洋娃娃一样的小朋友，软软胖胖的小手纠了一下男人身前的衬衫。
    “粑粑……”
    “我在。”
    年轻男人的视线, 从空中的晶粉, 重新到了小盆友的身上。
    温柔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柔和。
    坚强，可靠, 却包容。
    在秦弃深人低头的瞬间，包围了整个秦家庄园上空的粉晶，瞬间如落下。
    如雨, 如雪，如幻灭的记忆。
    再美，也最终化进了风中。
    “嘀嗒……”
    下雨了。
    一滴，两滴，耳朵可以听见的速度，迅速成了瓢泼大雨。
    雨水落入荷塘和喷池的声音，如玉击。
    整个秦家，就只有秦弃深和鱼鱼两个人醒着。
    他看着窗外的雨。
    “再见。”
    这句话，是迟来的告别。
    但也许，能被听到呢。
    鱼鱼钻在地毯下面，悄悄地看着秦弃深。
    这场雨，终究还是洗涤了一切。
    对于其他人来说，一切都回到原点。
    对于秦弃深来说，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秦弃深抱着敦敦，就这么坐着。
    秦弃深看着外面多久，鱼鱼就看着他的侧脸多久。
    午夜的钟声刚刚敲过一下，所有昏死过去的人都醒过来了。
    敦敦小盆友在秦弃深怀里蹬了一下腿，踹到了秦弃深的腹部。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
    庭院里的阿好一下子站了起来。
    “卧槽……谁扒了我的……”衣服？！！
    他为什么会什么都没穿？！
    而且还在秦家？！
    不是在小镇上执行任务吗？！
    方萱萱这一转头就看到了澜一近在咫尺的，放大版的俊脸。
    方萱萱直接动手把澜一推到了地下。
    “秦澜一你有毛病吗？！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澜一滚到地上，磕到了头，表情恶狠狠地转头。
    “方萱萱！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吧？！”
    方萱萱和澜一吵了起来。
    但澜一显然不会吵架。
    每次多说一个字就被方萱萱抢了过去。
    澜一气炸了，“哥！你帮帮我！”
    看着这两个人生机勃勃，吵吵闹闹的样子，秦弃深想。
    他做的决定，没有错。
    “粑粑……”
    敦敦抬头。
    秦弃深低头，下巴搁在敦敦的脑袋上。
    “嗯。”
    小家伙抱紧秦弃深，“粑粑，你在难过吗？”
    秦弃深浅笑，抚摸敦敦的脸。
    “好像，没有哦。”
    敦敦摇摇头，“不是，敦敦感觉得到。粑粑在难过。
    是不是因为敦敦？”
    “不是。”
    秦弃深深遂的眼睛中闪过复杂。
    “敦敦跟你道歉好吗？”
    小家伙踩着秦弃深的腿，垫起小脚丫，小手左一边右一边，啪在秦弃深的脸上。
    两个小手托着秦弃深的脸，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星星眼。
    “粑粑，敦敦错了，以后一定听话。”
    秦弃深浅笑，拿下小朋友的小手。
    “没你的事。你以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粑粑你果然还是生气了。”
    “没有，没有生气。”
    敦敦垂下脑袋。
    “那你签了吗？”
    秦弃深抚摸敦敦小卷毛的手顿住了。
    “什么？”
    “契约，你签了吗？”
    敦敦抬头，很认真地看着秦弃深。
    如果没签，他们不会被救下的。
    可是如果签了，那个人为什么不在了。
    敦敦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你还记得？”
    “嗯。”
    敦敦是第十世的任务者，和澜一他们不一样。
    没有办法抹掉她的记忆的。
    敦敦如今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你什么都记起来了吗？”
    “嗯。”
    “所以呢……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不是你父亲。你有你自己的父母。
    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秦弃深的声音，很轻很轻。
    “如果我说签了，你会怪我吗？”
    觉得他没用，觉得他软弱，觉得他目光短浅，觉得他不配……
    敦敦小朋友叹了口气，“你签了。”
    是很肯定的语气。
    不是如果签了，而是的确签了。
    秦弃深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敦敦的视线。
    “如果敦敦你想走的，我不会……”拦你。
    秦弃深做好了被敦敦厌恶的准备。
    还有大家。
    每一个他用自己换回来的大家，他都做好了被他们厌恶的准备。
    他看不到他们所谓的六界，做不到那么大的格局。
    所以，如果被厌恶了，他不会怪他们。
    可能缘分浅了一点……
    没有关系的……
    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秦弃深被敦敦拥抱住了。
    小家伙软软香香的触感。
    秦弃深已经做好了一切被讨厌的准备，却突然像把他推进了温泉里一样。
    被所有的温暖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