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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成国公夫人说过,今日是她女儿的生辰,他想着,便是要走,也该在生辰之日让她过的好受些,于是他来了,且造了个极其拙劣的偶遇。
“吃饭了吗?”李衍忽然问。
月宁愣了下,道:“吃过了。”
“我再请你吃碗面吧。”李衍想了想,解释道:“正宗的阳春面,你来扬州应当还未吃过吧。”
“我吃过了....”
月宁还未说完,李衍面色坦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拿腔拿调,反而继续同她讲那阳春面的不同:“你吃的约莫不正宗,真正好吃的阳春面,软而不烂,硬而不生,你且信我。”
他说的言辞凿凿,月宁觉出他是有话同自己说,便没再推辞,跟着一前一后走去面店。
听见李衍说“到了”,月宁一抬头。
好巧,昨日晌午刚来吃过。
细如龙须的面丝,月宁轻轻夹了箸,咬在舌尖,温软的触感,恬淡的葱香气,在这样下雨的日子里,吃上一碗,着实浑身都会暖和。
李衍只看着她,却并不动箸。
见她吃的专心,忍不住道:“是否味美?”
月宁点头,“郎君说的极是,果真正宗。”
闻言,李衍勾了勾唇角,坐的更是身子端正。
吃碗阳春面,算是给她贺生辰了。
不多时,店小二过来收拾碗筷,一见月宁,很是热情地弓腰打招呼:“娘子又来了,我就说我们面馆的阳春面好吃,您吃好再来。”
一旁的李衍:.........
两人离开面馆后,月宁便想与他道别,可李衍跟在身后走了许久,又将她送回宅子门口,她扭过头来,笑声道:“不留郎君进门喝茶了。”
送客的意思。
李衍哦了声,抬头看着青葱水绿的院墙,又见她白净滑腻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瞬间忽感宁静寂寥的心头,突然绽开万千烟火,璀璨纷繁,而他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彷徨不知所归。
他怔愣的光景,月宁已经踏进门去,朱红色院门发出咔哒一声响动,她从内插上了门栓。
招录考试统共有三场,上午两场,下午一场,于月宁而言,题目算得上都在预料之中,故而答题时不慌不忙,将每题都答得事无巨细。
她应考的是书院堂录一职,负责学长和讲书在授课时记录授课及听课情况,做起来应该不算太难,也是可以过渡的职缺。
考完时候,正逢书院下学时,一群人乌泱泱地勾肩搭背,说笑着自她身后走来。
孙成周在正中间,他上月写了篇自以为了不得的策论,今日果然被夫子点名表扬,心里头的美意掩盖不住,吆喝着要去请人喝酒。
月宁见状,特意寻了个不太显眼的拐角,先行避了进去,待人群走远后,她才出来,孙成周回头扫了眼,只瞥见一抹藕色裙角。
两日后,月宁收到招录通知。
牙行的小厮又来催促,说是已经找好了买主,就等着她搬离才好买卖。
月宁与他商量,明日便搬走,小厮才再三确认着,一步三回头的叮嘱着离开。
李衍不怕她不走,明照书院周遭的地契多半握在魏国公府手里,还有一些是在扬州首富金家,也是他二姐的夫家。
无论如何,这地方容不下她了。
他如是想着,心里头虽然不安,可又想着,一旦月宁离开扬州,所有麻烦就都应运而解,便也觉得没甚可犹豫的。
只是翌日一早去找孙成周听课时,一进门,竟看到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影。
宋月宁坐在最后面的长条案前,手执羊毫笔,正在飞快地题写,她今日穿的是书院统一女先生衣裳,葱白的袍子,腰间束着天青色腰带,乌发高高绾起佩戴素色方巾,清雅娴静,秀气怡人。
这是他看见后的第一观感。
然而下一瞬,就有些惶惑不安了。
果然,下学后,他悄悄去找身为监管的长姐李淑,一问就有些恼了。
李淑非但没有除去她的名字,反而在招录后,主动为其提供了食宿,让宋月宁住在明照书院旁的那一排厢房中。
厢房是给从外地求学的学生准备,需得支付一定银钱后才可享用,有些家境好的便在院外赁房,有些人则因为方便而选择留在书院中食宿。
孙成周到处找不见他,也跟着找到李淑房中,进门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招手唤他出去。
李衍蹙眉。
孙成周一把勾住他肩膀,附耳低声道:“你猜我看见谁了?”
第三十七章 缘分
堂中男学生正聚拢成堆, 围着中间尚在做堂录的人各抒己见,就像孔雀求偶时,竞相开屏。
孙成周拐着李衍, 进门故作严肃地咳了两声,人群果然暂时寂静, 回头看见是他, 又轰然炸开锅来。
身着葱白院袍的女子施施然站起身来,温婉的秋水双眸投向门口两人, 继而她躬身,有男学生殷勤地捡起案上书本双手递交给她, 女子颔首浅笑,周遭皆是啧啧声。
“孙世子,李三郎。”她抱着书本, 溜肩穿的院袍显得人端庄不失娇俏,白方巾下的乌发,别致地簪了朵石榴色花胜, 素淡间有股清丽之色, 天青色腰带上,悬着一枚绣金丝牡丹花纹荷包, 下坠桂黄色流苏,清风浮起衣裳, 连带着流苏轻轻摇晃。
李衍恍然, 下意识扭头逡巡, 方看见拐角游廊处, 月宁正抱着书本急匆匆往厢房方向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