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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的红霞退去,她细腻肌肤恢复自然皙白,比耳珰下品相绝佳的南珠还好看。
裴砚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掠过,又收回,薄唇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你可知,此香中加了何物?”裴砚微抬皂靴,随意踢动被他丢掉,摔成数段的残香。
温琴心身形一颤,她知道。
想起下山前师父叮嘱的话,温琴心不敢开口。
她不擅长说谎,怕多说多错。
虽不清楚对方身份,温琴心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上位者的威压。她视线放低,和眉顺目,本能地表现出最温顺无害的模样。
“暖情香。”裴砚料想她不知,启唇相告。
言罢,他忽而举步,皂靴踏上残香,窸窣脆响,带着一点点灰烬的细细香柱,霎时被碾得粉碎。
他踩在地砖斑驳的光影上,朝温琴心走近两步,将她方才刻意拉开的,能令她稍稍心安的距离,轻易抛至身后。
日光的光路被眼前高俊的身形阻截,地砖上新投的暗影斜斜擦过她鞋尖,温琴心凝着鞋面绣纹的眸光,微微一滞。
临窗的一侧,他衣料上绣成灵蛇纹的金线,发出耀目的光。
他抬手,微凉长指拨动她鬓边步摇,珠串随之轻轻晃荡,珠辉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翦瞳,美目中浅浅水光惊起波澜。
“大人?”温琴心又惊又慌,想避开,却不敢。
双足似被站在地砖上,鼻尖气息也变得粘滞不畅。
他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温琴心紧张到极致,理智反而变得迟钝,她深深吸一口气,愣愣扬起细颈,想从他神色中分辨。
不期然,对上他漆眸中的戏谑。
墨色青丝贴着她颈侧垂于身前,光泽柔顺,衬得她扬起的雪颈昳丽而柔弱。
“怕什么?本座若想对你做什么,你以为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裴砚弯弯唇角,收回手。
触过南珠的手负于身后,指腹摩挲两下,他泠声道:“暖情香并非本座所燃,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你的好表哥。”
好字咬得略重,似是意有所指,温琴心僵立着,望向他的眼神略呆怔。
裴砚侧身,唇角勾起一丝轻嘲,打开禅房门扇走出去。
刺目的阳光将他影子拉长,投在门口地砖上,随着他走远的动作,影子也远离。
院中菩提树间传来鸟鸣,禅房内静得,温琴心能清晰听到自己渐渐恢复的呼吸声。
她移动微僵的双腿,似被抽去大半精力,跌坐榻边,好一阵,才缓过神。
“蓁表妹。”李氏走进来,目光从温琴心煞白的脸上扫过,笑意讪讪。
甚至,拿绢帕擦一把额角的汗,才敢对上温琴心的视线。
“表嫂,为什么?”温琴心嗓音微涩。
质问曾经以为亲近的人,对她来说,有些艰难。
她不明白,温家要她入京相看,即便对方再位高权重,他们也不该把她不明不白迷晕,送到别人面前。
难道,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是这样糟践自家女儿的?
他们会这般对待温曦吗?温琴心不信。
“蓁表妹莫要怪我,此事非我能做主。”李氏脸上火辣辣的,面色有被日光晒过的薄红。
却仍挤出笑意,上前挽住她手臂,小心翼翼哄:“没事就好,此处多有不便,咱们回去再说。”
把人送到面前,指挥使大人却未动,是在意还是不屑?夫君看不透,她更琢磨不透。
但大人不曾怪罪,若哪日兴起又想起来,要把人弄到身边,也说不准。
她先把人哄回府,等夫君摸清裴大人的心思,再随机应变。
温琴心望她一眼,将手臂收回来。她不愿把温家人往坏处想,可她想不通为何会发生今日之事。
回淮兴府去吧,不相看,不嫁人,她只想回到姐姐和爹娘身边去。
“表哥,我要回淮兴府。”温琴心立在马车前,并不上去,目光落在温旭身侧马鞍上,不想看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珍珠扶住她,眼眶泛红,眼中噙泪凝着温琴心,心疼又无奈。
袁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从未让小姐吃过一丁点的委屈,大小姐的婚事直等到她自己点头才定下。
夫人信任温家,才将二小姐送来,竟被温家如此作践。
幸而她们小姐性子软,若是个性烈的,怕是早已羞愤得自寻短见。
“琉璃那丫头还在府中,即便表妹要回,也须先回去收拾行李,同爹娘和温曦辞行。”温旭语气不轻不重,仍是一副温润谦和模样,“先上车。”
温琴心微微侧眸,目光落在他脸上,想看出他有没有一丝愧疚或者心虚。
可惜没有,一丝也无。
今日种种,分明是他谋划好的,那位大人是谁,表哥想求什么好处,要这般无耻地去讨好?
从前姐姐说她不懂识人,她还不信,如今想要有人教教她,告诉她该怎么办,姐姐却不在身边。
坐在马车中,任李氏如何哄,温琴心只浅浅咬着唇,不说话,像个漂亮瓷娃娃。
回到温家,温琴心吩咐珍珠、琉璃收拾行李,她自回内室更衣,想去上院向舅母辞行。
舅舅、舅母以温旭为傲,自不会替她做主,更有可能他们也参与其中。温琴心不欲同他们理论,只想快些回淮兴府,请爹娘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