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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大人犯头疾,也是像今日的月圆之夜,不知近日可有再犯?
想起在侯府的那晚,她心下忽而豁然开朗,即便大人拿她当替身,却从未伤害过她,反而帮他许多,是她的恩人。
她不愿当这个替身,却不能恩将仇报,违抗圣旨。
思量间,福至心灵,她可以嫁给大人,弥补大人从前的遗憾,新婚之日,再让大人赐一封放婚书,是不是可以两全?
忠毅侯府,青檀树枝叶婆娑。
月光幽然照进窗棂,裴砚坐在窗下罗汉床上,凝着枕屏上的青绿山水,豆大的汗自额角顺着俊逸的侧脸滑落。
脑中一记又一记重锤,似随时会将他头骨捶裂。
“大人!”青锋伸手,却不知如何相助,目光落到山水枕屏上,忽而眼睛一亮,“属下去请温姑娘!”
“不必。”裴砚艰难开口,嗓音沙哑,透着淡淡血腥气,“备药浴。”
青锋紧咬着牙,到底不敢说出忤逆的话,只得去盥室准备。
上回温姑娘在,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替大人缓解头疾,本以为能就此好转,没想到同从前一样难捱。
若非为给温姑娘体面,大人也不会搬进沐恩侯府,月圆之夜又回来,孤零零熬长夜。
眼下时辰不早,去请温姑娘,或许对温姑娘名声有碍,可她过不久便要嫁给大人,影响微乎其微。
况且,他且可以悄悄把温姑娘带来,至少大人不必一夜不眠。
青锋心下感慨着,备好药浴回来,却见自家主子手中紧紧攥着一物,抵在额间。
柔软的烟紫,垂下的一角隐隐能辨出玉簪花绣纹,似是女子的丝帕。
第18章 果酱有大人在,温姑娘什么事不能做?……
腹中痛意越来越分明,温琴心才意识到,她不是吃多积食,而是来了癸水。
由琉璃、珍珠服侍着,重新沐洗,更换寝衣,往内室走时,温琴心已困得睁不开眼。
痛得身形微微蜷缩,服下珍珠从箱笼中找出的丸药,她很快便睡沉。
翌日清早,迷迷糊糊间,被珍珠扶着喂下半碗肉糜粥,腹中暖融融。
再醒来,已是正午,痛意消散。
窗外蝉鸣阵阵,温琴心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捏一只镶翠玉金蝉发簪插在发间。
戴好发簪,正欲起身,余光掠过妆台某处,她身形顿住。
风干的枯棕色,是前几日她随手丢进妆奁的玉簪花。
犹记得,大人摘下玉簪花,簪于她发间时,花瓣清丽洁白,如今却已暗淡,干瘪不起眼。
细指拈起干枯的玉簪花,温琴心走到博古架边,抬手取下一册书,小心将花瓣捋平,夹在书页间。
用罢午膳,温琴心将写好的信,并两罐樱桃酱,一道交给珍珠。
“替我去趟沐恩侯府,把东西交给青锋,托他帮忙送去江南。”温琴心面上含笑,柔声吩咐。
这些东西,也只有大人能帮她送到爹娘手中。
待成亲后,拿到大人的放婚书,她再求大人送她去江南,同爹娘和姐姐团聚,大人会应允吧?
沐恩侯府,裴砚走出书房,迎面撞见青锋。
“拿的什么?”裴砚淡淡问,目光落在他手中不大不小,制作精巧的瓷罐上。
青锋朝他举举瓷罐,含笑回禀:“珍珠姑娘送来的,大人送的樱桃多,没吃完,温姑娘亲手做成樱桃酱,没想到温姑娘还会做这个。”
说完,赶忙闭嘴,温姑娘可不是他能随意议论的,那是他们未来侯夫人。
若真如外人所言,温姑娘是云妃娘娘替身,倒也罢了,外人不知,他却清楚,大人对温姑娘有多在意。
“属下失言。”青锋收回瓷罐,垂首请罪。
裴砚走下石阶,凝着他手中瓷罐,漆眸泛起浅浅笑意:“给我的?”
手伸到一半,却见青锋神情僵滞,摇头:“不是,温姑娘想托大人送去江南,给温夫人和袁大小姐。”
眼见自家大人脸色由晴转阴,青锋缩缩脖颈,腾出一只手,递上一纸信封:“还有一封家书。”
闻言,裴砚伸至半空的手僵住。
半晌,他长指一勾,将其中一只瓷罐捞在手中,回身往书房走,淡淡吩咐:“加急送去,不得有误。”
青锋愣住,大人的意识是,只送一罐?万一温姑娘的家书中,写的是两罐呢?
大人的性子真是越来越难捉摸,平日里,大人连樱桃都不怎么碰,更别说什么甜腻的果子酱汁。怎的今日抢一罐平平无奇的樱桃酱?
青锋抱着仅剩的瓷罐,挠挠头,忽而心口一跳,该不会因为樱桃酱是温姑娘亲手做的?
理清思绪,青锋面上浮现出兴奋又怪异的笑,越忍笑,神情越古怪。
刚转身,又听裴砚吩咐:“按忠毅侯府往年冰例,拨一半,送去温府。”
送去温府,自然不是送给温家人,而是单指温姑娘一人,青锋心如明镜:“是!”
书房中,裴砚推开卷宗,将瓷罐放在书案中央。
打开封盖,拿银匙稍稍舀起些许,送至唇畔,轻抿一口。
薄唇沾染些许艳红,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开。
裴砚凤眼微眯,脑中浮现出竹荫下,她纤白如美玉的手轻濯红樱的情形,唇角弯起,又舀一匙。
接下来,青锋日日往温府送冰,温琴心的院子,成为整个温家最凉爽的所在,府中丫鬟来跑腿也变得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