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瞪视着前方。
    今夜无月，即便是倒塌的楼板露出了黑沉沉的天空，也没有让这里看上去更明亮一点。
    夏洛克躺在地板上，胸口微微起伏着。有那么一瞬间，高潜觉得自己看到了她挂着血肉的胸骨和内脏，他看到林茜的指尖冒着白光，反复地试图用白光愈合那可怕的创口。但那注定是徒劳的。
    高潜浑身冰凉，他抬起眼恍惚地看着四周，不明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阻在了房间的另一头。季麟快死了，王大力和蒋升也尽了全力，尚可差点被张婳杀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
    林茜无力地站了起来，朝着高潜微微摇了摇头：“治愈不是我的强项，她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她有话对你说。”
    高潜想靠近夏洛克，但是他的腿僵硬得无法移动，他感到林茜手握住了他的冰冷的手掌：“去吧，去看看她。”
    “为什么？是什么......”高潜的嗓子干涩得说不下去。
    “不知道，我和桂小倩都没有看到是什么袭击了夏组长，但是我猜，应该是佳佳。”
    “佳佳？她为什么要攻击夏洛克？”
    “我不知道佳佳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不到佳佳身上有恶灵的存在，可是她......”林茜困惑地摇了摇头，“高潜，我想，夏组长是为了我挡了佳佳的攻击，佳佳痛恨天使。”
    高潜心中一紧，他紧紧地握住了林茜的手，林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从现在起，我会加倍小心，你去看看夏组长吧，我也只能......为她延长几分钟的生命。”
    高潜的心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坠住，坠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拖着脚步来到夏洛克身前，单膝跪下，用微颤的手拂开她脸上染血的发丝。
    夏洛克微微侧脸看着他，红唇微动：“我现在看上去糟透了吧？”
    “不，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高潜艰涩地道。林茜在起身前，用她的风衣掩住了可怕的创口，杏仁色的风衣已经变成了枣红色，她躺在那里，像是穿了一件血染的礼服，一个人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夏洛克的情景。她漂亮，迷人，狡黠，充满了成熟的女性魅力，她的侧脸看上去像极了他喜爱的一个三级片女星。不过最吸引高潜的，还是那两片忄生感的红唇，只是自从她在鬼屋受了重伤之后，红唇便失去了血色，而此刻，那双唇恢复了娇艳，却是因为染了血迹。
    “骗人......”夏洛克微弱地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涌了出来。
    “别说话了，我去叫你的手下，他们一定能......”高潜不忍再看那张曾经让他着迷的脸，虽然以前他从来不会承认。他想起身，却被夏洛克拉住了手掌，她的手冰凉，几乎没什么力气，他轻轻地反握着她：“也许你们的实验室有办法......”
    “我们也不是神仙，”夏洛克牵起嘴角勉强轻笑了一下，“我们也不过是投机取巧地利用一些我们本不该知道的知识，这是报应......”
    “别这么说，你很棒，你们都很棒。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你不明白，”夏洛克呛出一口血沫，喘息着说出了一句高潜听不懂的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木目。”
    “什么？你说什么？”
    “高潜，我注定要死在这里，就算没有今天，我也活不过几天。在鬼屋里中的那一箭无药可解。”
    “你该早点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高潜紧紧握着夏洛克的手，如果他早知道，他又能做什么？他早就看到了她日渐虚弱，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放在心上？
    “你无须自责，就像我说的，这是注定的。”
    “不，去他的注定，我不信注定，更不信命运。”高潜抬起头，发狠地道，“你不要说了，我叫你的属下上来，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高潜伸手在夏洛克的颈边摸索，那里应该有耳麦，但是耳麦掉进了她的风衣里，他拉开她的风衣，可怕的创口再次展现在他眼前，他微抖着手伸进那湿热的布料下摸索。
    “高潜！”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桂小倩突然出声。
    高潜抬起头，像是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
    “那个蓝色的药剂。”桂小倩指着暗红色的衣襟的内袋，“那个蓝色的药剂应该可以救她。”
    “你说什么？你说这个？”高潜也看到插在侧面内袋的一只细长的玻璃针剂，针管长短，手指粗细，里面盛着大约三分之一的蓝色药剂。
    “这个？这个做什么用？”高潜拿出来急急地问夏洛克，“能救你吗？”
    夏洛克嘴唇微微动了动，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生命正肉眼可见地从她的脸上流逝，林茜的魔力已经消退，她现在就像是在寒霜下发黑褪色的鲜花，正在迅速衰败。
    “你说这个能救她，你确信吗？”高潜急切地转向桂小倩。
    “当初在鬼屋里时，我曾和夏小姐被关在密室里，当时她肩膀受了伤。她的背包里有一个急救包，里面有三支药剂，红色，绿色和蓝色的，我们当时用了红色和绿色的，她说红色是强心剂，绿色是解毒剂，而这只蓝色的她希望永远也用不上。”桂小倩说得很快，她呛了一下，喘口气道，“所以我想，我想放在急救包里的药剂，总应该是用来救命的吧。”
    高潜看着夏洛克灰败的脸色，又看看手里蓝色的药剂，微微咬牙，正要朝她的颈边注射进去，却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我就三思而行。”
    高潜回头，看到隆格带着他的两个少女护卫站在不远处。
    “呵，你竟然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会看戏看到落幕。”高潜咬着牙道。
    “你们的事我不参与。”隆格缓缓地道，“不过如果你要制造一个怪物出来，在你打破规则之前，出于公平之理由，我有必要提醒你。”隆格的声音缓慢而生硬，就像是他很久没有说话，又或者他在说一种他并不熟悉的语言。
    “怪物？”高潜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药剂，“你知道这是什么？你知道这个药剂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