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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在网上看了机票,他还列了个行李清单,打算买一些中国特产带回去。
他跟我说:“我可能三个月之后才回来,其实很舍不得你。”
这句话很可能是对我最后的邀请了,但我还是没答应陪他一起回去,主要是没时间,再是和我回德国的计划冲突,并且,我并不想去见野泽的家人。
但最后一个原因,我并没有直白地告诉他。
为什么不想见呢,倒也没什么极端的原因,只是我觉得还没到合适的时机,并且,我自己也没有合适的心境。
野泽点了香薰蜡烛,还去厨房热牛奶,他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表面上很刚强冷淡,但对我很好很关心。
在厨房和他拥抱的时候,我忽然在想:他这么关心我,我到底是不是足够关心他?
“把牛奶端到餐厅吧,我热一个面包,我想吃了,”野泽打开了冰箱,仍旧是面无表情,他扭过头问我,“你要不要吃?”
“不吃了,喝牛奶就行了。”
“你书房里的礼盒装的是什么?放在哪儿好几天了,要送人的吗?”
他说的是那天买的Pralinen,我犹豫着要不要回答,然后慌乱说出一个假的答案。
我说:“那是朋友从外地带的茶叶,准备送给上司的。”
“你还需要送礼吗?你的上司不就和你的朋友一样?”野泽打开包装,然后把面包放进烤箱里,定时。
我答道:“朋友之间也可以送东西。”
接着,我把两杯牛奶拿去了厨房,没一会儿,野泽就端着盛了面包的盘子出来,他说:“等我从日本回来,是不是得搬去我那边住了?你好像很不欢迎我。”
“没有不欢迎,”我说,“你想过来住随时都能过来。”
野泽忽然抬起脸,冷冰冰地看向我,他说:“你见过情侣同居还分床睡的吗?”
“这有什么,” 我说,“我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也分床睡。”
“你和你的Ethan……”野泽停顿了一下,呼吸在明显地发抖,他说,“你们不至于也什么都没做过吧?”
野泽面前摆着很有层次的面包,他的视线向下移动,把热腾腾的面包撕开,优雅地塞进嘴里。
吃了好几口之后,野泽快速眨动着眼睛,他用手掌擦泪。
这时候,我才确定他的确哭了。
我站起来挪了个位置,坐到野泽身边去,把纸巾递给他,他倔强地不要,硬是用手掌把眼泪抹了满脸。
我说:“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们之间是怎样的和别人没关系。”
野泽抱住了我,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说:“其实,拥有了想要的就会更贪心,我现在就是更贪心了。”
野泽到达日本,开始隔离,这时候,我正赶上春节前工作最忙的时候,快要立春了,但北京一点都没暖和起来。
我从家附近的超市步行回家,手里拎着装了两瓶酱油的帆布袋,天已经快黑了,遇上一个拎着兔笼的年轻女孩,她的兔子是白色的。
忽然想起野泽养在北京的那只兔子已经死了。
才看清楚女孩身上穿着一家国际学校的校服,她戴着口罩,很激动地问我:“先生,你要买下它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原来是卖的啊,我以为是你自己养的。”
“本来是自己养的,但我爸妈回国之后不让我养了。”
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睛,我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是挺可爱的,但我不太会养,抱歉,帮不到你了。”
我继续往家走,进了小区大门,我拎着酱油,两只玻璃瓶轻轻碰撞,叮当地响。
我心里想,其实我很会养兔子的,家里有农场,养了很多兔子,我从小就熟悉各种小动物,包括狗、猫、猪、牛……
门锁打开,顶灯也随之打开,我把酱油放在了鞋柜上,取下围巾,脱外衣,换拖鞋,家里很安静冷清,但我觉得这个环境正适合现在的我。
想起野泽卧室的垃圾还没扔,我就进去开了灯,打算简单整理一下再扔垃圾,但野泽已经收拾得很整洁了,垃圾桶里没多少东西,有以前Ethan在时买的Okamoto,开封没用完的Okamoto,还没开封的Okamoto,还有Ethan的香水、发蜡和一沓忘记带走的老歌CD。
全都是野泽翻出来扔掉的,为了让我看见,又要保证日本人的距离感与隐晦,所以他特地没把垃圾打包。
我想了想,还是把CD取出来留下了,说不定这些都是很难买到的呢。
Charlotte觉得野泽把我扔在中国会很不放心,甚至由心理到情感透彻地一通分析,她说:“我为什么我觉得……他走了你的魂反倒回来了。”
我说:“要过春节了嘛,放假当然心情好。”
“还恩爱吗?”Charlotte问。
我说:“他非常关心我,但我觉得自己的关心不够,所以我还要努力。”
“挺好的,”Charlotte点头点得意味不明,她说,“说不定呢,最后白头偕老的就是你和他,不论爱不爱,但就是阴差阳错地过下去了。”
和Charlotte在公园走了一圈,她穿着大衣光着腿,接受寒风的洗礼,我戴着手套还捧着热饮料,我们聊的天都无关紧要,只是Charlotte对我的态度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现在有些敌视我,这种敌视不是不亲和的,但让我有种时刻被警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