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谁的孩子
周棉棉要停灵七天,因为他一直幻想着父亲能够醒来。李傍晚去镇里租来一个冷藏死人的冰柜,周东喜就躺在里面跟睡着了一样被放在堂屋里,只是不会再因脑门子上的那个窟窿而痛苦。李傍晚和棉花也跟周棉棉和舒萍一样为周东喜披麻戴孝,外人看了,就像周东喜有两儿两女一样。
在第七天的上午出殡时杨岸香来了,开了个破面包车带了两个花圈。杨岸香把花圈撂下和李傍晚棉棉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并没多呆也没吃饭。杨岸香走后,李傍晚在原地呆了好长时间都没动地,还抽了好几根烟。
埋完周东喜就开始收麦子,几乎没多给周棉棉伤痛的机会。现在收麦子不用镰割也不用铲戗了,都是大型收割机省时省力,一两天就可以颗粒归仓。
收完麦子周棉棉又思念起父亲来,那是无比伤感的,他便拼命地写他的小说。写小说是周棉棉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只有拿起笔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也才有红花和绿叶一样的意义。
周棉棉一夜之间失去父亲,棉花也为他心痛,只是不会说话的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自己心爱的人,再说她也有她的痛。周棉棉的痛她能和他一起分担,而自己的痛周棉棉是不能和她分担的,再说她也不敢告诉周棉棉,这是一个可耻的痛。这些天棉花也一直在为要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艰难地选择着。
李傍晚劝棉花尽快把孩子做了,这样村里的人就不会知道,毕竟这个孩子是何大脑袋的,不该犹豫不决。可棉花觉得孩子不管是谁的也是一个生命,不能就这么害了他。
今年风调雨顺麦子收的特别好,棉花家的小院里堆满了盛着麦粒子的袋子。翟老头就背着手笑眯着眼睛,不厌其烦地数着他的麦袋子。然后点上一支武林烟吸上一口,慢慢地吐出来烟雾自语说:“应该有八千多斤呀,除了吃的还能卖个几千块嘞。”地里的花生苗长势也好,秋后收了也能卖些钱,翟老头一想这些就乐不滋的,心情特别好。
这日翟老头上乡里赶了会,给自己的宝贝闺女买了一套紫色的连衣裙,给老伴买了双鞋子,回时还买了三条一斤多重的大鲫鱼。到了家里把鱼放到厨屋的锅台上,就忙让老伴试鞋让闺女试裙子你。
棉花穿上裙子非常合适,老伴的鞋穿着也正好,哑妈竖起来大母指夸翟老头,然后指了指翟老头脚上那双露了两个脚指头的鞋。
翟老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鞋,又动了动露在外面的脚指头噗嗤笑了说:“大母指太长拱破了,赶明刷出来再给我补补,还能穿半年咧。”说完和棉花说:“我闺女就是好看,好看的人穿啥都好看,六十多买条裙子都这么漂亮。不过还是没有傍晚送的那件旗袍漂亮,那穿上在我面前一转圈,满眼的石榴花开呀!”
“爸爸,这是什么花开?”棉花听了,穿着紫色连衣裙在父亲面前转了一圈说。
翟老头说:“这顶多算是苹果花开。”
棉花抱住父亲很好看地笑了。
“对啦,我还买了好吃的放厨屋锅台上了,棉花你去弄出来咱也吃顿好的。”
棉花便跑去厨屋,锅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朔料袋子,系的还很结实。棉花解开还没来及细看,一股鱼腥味就刺鼻而来,让她的胃翻腾起来,捂着嘴跑出厨屋哇哇地吐起来。
翟老头见了就觉得宝贝闺女这些天有点不对劲,心事很重还总是吐,于是他便把自己疑问的眼神漂给了老伴。老伴心领神会指了指她的肚子说:“是不是有了。”
“有你奶奶个屁啊,一个大闺女家还没结婚哪来的有啦?”说着伸起手来就要打哑妈的头,哑妈吓的一缩脖没打着。
“咱们闺女和棉棉那么好,也许俩人就在一起睡了。再说现在都很开放,未婚先有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哑妈又接着比划了说。
翟老头听了老伴这么一说心里直扑腾,想周棉棉真的对自己的宝贝闺女下手了,就那个蔫了巴叽的棉棉让自己的女儿有啦,这样一想翟老头的好心情当时就没了。嘴唇哆嗦了,手也颤抖了,头发都立起来了,头皮上还好像有好些蛆在那拱。
晚饭翟老头也没吃好,鱼肉也没像他想的那么香。吃饭时棉花没和他们在一起,这让翟老头心里更是扑腾。
躺在被窝里翟老头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穿衣服穿鞋,点上一支烟这就要出去。
“你不睡觉,干啥去?”哑妈问。
“我去找周棉棉那龟孙,问问他是不是让棉花有了。要是他,就让他和棉花赶紧结婚,我也不和他要彩礼,闺女我白送他了。”翟老头说完开门去了。
“棉棉,棉棉,睡了吗?”翟老头来到棉棉家,见小东屋还亮着灯便叫起门来。
“大爷,找我有事啊?”周棉棉开了门说。
“是啊,不来找你我睡不着呀,有件事我必须要问你。”
“啥事啊大爷?你问。”
“走,咱屋里说,这外面又冷又热的屋里去。”
到了屋里周棉棉要给翟老头倒水,翟老头拦住说:“倒啥水,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不想喝水。”
“你问吧大爷,只要我知道我都会说嘞。”
翟老头清了半天嗓子,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的闺女怀孕了,他来找孩儿他爹,这些话咋想咋不好说,他还是个父亲,脸往哪搁。可又不得不说,他今天必须找一个孩儿他爹出来,不然他闺女的脸就没地搁。自己的脸一和宝贝闺女的脸比,那自己的简直就不是脸,于是翟老头又一次清了清嗓子说:“你和我们家的棉花好了吗?”
“好了,咋啦?”
“我说的“好”不是相互喜欢的那个“好”,是……比如拉下手,抱着呀,一起躺着呀啥的有没有?”翟老头连比划带说,意思已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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